章鱼触手在水面炸成黑雾的瞬间，申公豹正卡在迷雾峡的石缝里磨牙。被冻住的道袍下摆沾着冰碴，像挂了串劣质的水晶，每动一下都发出 “咔嚓” 的脆响。他盯着哪吒的船消失在雾霭里，拐杖往岩壁上一戳，竟把青灰色的石头敲出个蝎子形的凹痕 —— 是本命蛊被烧死后留下的灵犀印记，此刻正往外渗着血丝。
“哪吒！殷十娘！”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等老夫借到截教的东风，定让你们碎尸万段！” 石缝里的冰突然化开，是藏在袍子里的黑莲子在发热，闻仲送的这颗 “见面礼” 竟能催动火候，把冻僵的筋骨都暖透了。
申公豹瘸着腿往碧游宫走，沿途的瘴气见了他都自动分开。不是怕他的道行，是黑莲子散的魔气在开路，连崖壁上的符咒残片都往他袖管里钻，像群见了主子的家奴。路过片烂泥潭时，他弯腰捡起块沾着淤泥的龟甲，上面竟还留着玄龟纹 —— 是之前派去沙城的黑衣人掉落的，此刻正泛着微弱的青光。
“正好当投名状。” 申公豹用袖口擦了擦龟甲，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翅膀拍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只青面獠牙的魔鸟，爪子上还抓着片龙鳞，是从殷十娘龙翼上啄下来的。“算你有点用。” 他往魔鸟嘴里塞了粒黑莲子，飞鸟顿时化作道青烟，钻进他的发髻，成了根别在头上的羽毛簪。
走到碧游宫山门前时，守山的黄巾力士突然拦住去路。两个铜人般的壮汉交叉着铁棍，棍梢的黄巾在风里飘得像两朵枯萎的菊花。“截教圣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左边的力士瓮声瓮气地说，铁棍往地上一跺，山门的云纹都跟着晃了晃。
申公豹赶紧掏出龟甲，玄龟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贫道持有玄龟信物，是来给通天教主报信的！” 他往龟甲上吹了口气，黑莲子的魔气顿时涌出来，在甲片上凝成朵黑莲，“此事关乎封神量劫，耽误了你们担待得起？”
黄巾力士对视一眼，铁棍缓缓移开。右边的力士往他手里塞了块玉牌：“进去吧，别乱闯偏殿，里面的师兄们脾气不好。” 申公豹刚要迈步，就见山门内飘出片桃花瓣，落在他的道袍上，竟化作个 “贼” 字，像哪个顽童的恶作剧。
碧游宫的白玉台阶比想象中更滑，每级台阶都刻着不同的符咒，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嗡鸣。申公豹特意避开刻着 “诛” 字的台阶，那是截教弟子用来试炼的，当年他还在昆仑时就听说过，凡人踩上去会被咒力撕成碎片。他扶着汉白玉栏杆往上走，栏杆的龙头嘴里都含着颗夜明珠，照得台阶亮如白昼。
大殿门口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烟在半空凝成条青色的龙，见了申公豹就盘旋着俯冲下来。他赶紧把龟甲举过头顶，黑莲魔气与香烟龙撞出火星，龙影顿时发出一声哀鸣，在他脚边化作堆香灰。“果然是昆仑叛徒的气息。” 殿内传来个清冷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玉盘上。
申公豹弓着背走进大殿，道袍的下摆还在滴水，在金砖地上拖出条歪歪扭扭的水痕。殿内的截教众仙齐刷刷地看过来，有的用拂尘挡着脸，有的捻着胡须冷笑，最前排的几个弟子手里还转着法宝，金光在他们袖口闪得像要吃人。
“申公豹？你怎么敢来这里？” 有个长着三只眼的道人突然开口，额间的竖眼射出红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当年你叛出昆仑，如今又被阐教追杀，还有脸来求我截教？” 周围顿时响起哄笑声，有个胖道士甚至把手里的果子往他脚边扔，砸出个黏糊糊的印子。
申公豹非但不恼，反而往地上一跪，把龟甲举过头顶：“弟子是为截教安危而来！” 他故意让道袍的破洞对着众仙，露出里面被青焰烧伤的皮肤，“那哪吒得了混沌青莲的灵力，正在搜集玄龟甲、神龙珠、青莲镜三件神器，扬言要改写封神榜，把我截教弟子都贬为地仙！”
这话一出，大殿里的笑声顿时停了。有个背剑的女仙突然站起，裙摆上的星辰图案在香雾里闪闪发亮：“你说的可是陈塘关那个莲花化身的哪吒？” 申公豹赶紧点头，从袖管里甩出张黄符，在半空化作哪吒用火尖枪劈巨石的影像，“仙长请看，这小子连申某的落石阵都能破，若是让他集齐神器……”
“够了！” 主位上传来声冷哼，通天教主指间的念珠突然停住，殿顶的琉璃灯顿时暗了三分。他穿着件绣满玄奥符文的紫袍，垂在肩头的发丝间缠着颗宝珠，目光扫过申公豹时，竟让他觉得骨髓都在发冷，“你以为本教主会信你这挑拨离间之词？”
申公豹突然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金砖上，渗出的血珠在地上凝成个黑莲印：“弟子愿以本命精元起誓！若有半句虚言，让我魂飞魄散！” 他往香炉里扔了根头发，香灰顿时炸开，在半空拼出截教弟子被阐教追杀的画面 —— 是用幻术伪造的，却足以以假乱真。
有个红脸膛的将军突然拍案而起，手里的钢鞭往桌案上一砸，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教主！这小子说得有道理！阐教早就想吞并我截教！若是让哪吒得逞，咱们连碧游宫都保不住！” 周围顿时响起附和声，有几个性急的弟子已经在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去找哪吒算账。
通天教主捻着念珠的手指停在第三颗珠子上，那是颗鸽卵大的黑珠，表面流转着与黑莲子同源的魔气。“玄龟甲在何处？” 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殿内的香雾都跟着凝住了，“若你能说出神器下落，本教主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申公豹眼睛一亮，赶紧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正是从阿竹那里骗来的水道图，此刻却添了些假标记：“玄龟甲已被哪吒夺走，正要去水晶宫找神龙珠。” 他往水晶宫的位置画了个叉，“但弟子知道神龙珠的真正下落，在极寒之地的冰眼，比水晶宫近三千里！”
“一派胡言！” 有个白胡子老道突然冷笑，手里的拂尘往地图上一扫，假标记顿时化作青烟，“神龙珠乃龙宫至宝，怎么可能在极寒之地？” 申公豹早有准备，掏出那片龙鳞往桌上一放：“仙长请看，这是殷十娘的龙鳞，上面沾着冰眼的寒气，若不是去过大冰眼，怎么会有这气息？”
老道顿时语塞，通天教主却突然笑了，笑声在大殿里回荡，竟让金砖上的符文凭空亮了起来：“你这滑头，倒有几分急智。” 他往申公豹面前扔了枚玉珏，上面刻着截教的法印，“拿着这个，去调三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给哪吒他们添点乐子。”
申公豹捧着玉珏磕头，额头的血都蹭到了玉上，却笑得像捡了金元宝：“弟子定不辱使命！” 他刚要起身，就见通天教主指间弹出道红光，钻进他的眉心，“这是截教的同心咒，若你敢背叛，不用阐教动手，本教主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走出碧游宫时，申公豹的腰杆都挺直了。黄巾力士见他手里的玉珏，赶紧躬身行礼，连山门的云纹都变得温顺起来。他往山脚下走，沿途的草木见了玉珏都自动让开，连之前啄他的魔鸟都飞回来，在他头顶盘旋，像个忠心的护卫。
刚到山脚，就见三个穿着素衣的女子站在那里，为首的捧着面宝镜，镜光里正映着哪吒的船在水道行驶。“申道长倒是好手段，竟能说动教主。” 女子的声音像风铃，手里的宝镜突然转向，照得申公豹睁不开眼，“但若找不到神龙珠，可别怪我们姐妹不客气。”
申公豹赶紧陪笑：“三霄娘娘放心，贫道已在极寒之地设下埋伏，保证让哪吒有来无回。” 他往大姐云霄的手里塞了张黄符，“这是迷魂咒，能让水晶宫的虾兵蟹将自相残杀，拖住他们的脚步。” 琼霄突然用金蛟剪剪了剪空气，剪刀口的金光差点燎到他的胡子：“最好如此。”
等三霄娘娘驾着祥云离开，申公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往极寒之地的方向啐了口：“一群蠢女人，真以为老夫会去冰眼？” 他从袖管里掏出闻仲送的黑莲子，珠子在掌心滚了滚，映出水晶宫的景象 —— 闻仲正用假神龙珠和老龙王周旋，“还是闻仲这老狐狸懂老夫。”
突然有只小蝎子从他发髻里爬出来，是之前藏在魔鸟羽毛里的本命蛊残魂。申公豹赶紧用指尖喂了点血，蝎子顿时活过来，往极寒之地的方向爬。“去给三霄报信，就说哪吒改道去冰眼了。” 他冷笑一声，往水晶宫的方向走去，“老夫要去捡现成的神龙珠。”
蝎子刚钻进草丛，就被只突然窜出的狐狸按住。冰狐叼着蝎子往嘴里塞，嚼得咔嚓作响，尾巴尖还缠着片申公豹的头发 —— 是之前在迷雾峡沾到的，此刻正往水晶宫的方向飘。远处的海面上，哪吒的船正顺着阿竹指的近路行驶，混天绫在船尾飘得像朵红莲花。
碧游宫的大殿里，通天教主看着申公豹远去的背影，突然对身边的弟子说：“派人跟着他，若他敢耍花样，就把黑莲子的底细透露给哪吒。” 弟子有些不解：“教主既已用了同心咒……”“同心咒困得住他的身，困不住他的野心。” 通天教主捻着念珠，紫袍的衣角在香雾里轻轻晃动，“让哪吒和他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申公豹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了棋子，正哼着小曲往水晶宫赶。他觉得自己这次定能得手，截教的三霄娘娘去极寒之地当炮灰，闻仲和老龙王斗得两败俱伤，等哪吒他们赶到时，神龙珠早就到了自己手里。到时候拿着神器去见通天教主，还怕得不到重用？
路过片红树林时，他突然停住脚步。林间的水面上映出他的倒影，竟是个青面獠牙的魔怪模样，不是之前的道人长相。“看来黑莲子的魔气快压不住了。” 申公豹摸了摸自己的脸，非但不慌反而笑了，“成魔又如何？只要能报仇，能成仙，就算变成怪物又何妨？”
他往水里扔了颗石子，打碎了自己的倒影。涟漪散去后，水面突然映出截教弟子在极寒之地布阵的景象，三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已经初见雏形，阵眼的宝镜正吸收着冰眼的寒气，闪得人睁不开眼。“快了，快了……” 申公豹搓着手，像个等着看戏的顽童。
远处的水晶宫已经能看见轮廓，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块巨大的蓝宝石。申公豹整理了下道袍，把截教玉珏别在腰间，大摇大摆地往龙宫走去。他知道闻仲还在里面和老龙王周旋，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能借老龙王的手除掉闻仲，少个分功劳的对手。
而在他身后的红树林里，冰狐正叼着那根头发往回跑，尾巴尖的蓝光在水面画出条闪亮的航线。远处的海面上，哪吒的船越来越近，船头的莲心铲碎片在阳光下闪着青光，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申公豹站在龙宫的珊瑚礁前，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没注意到头顶的云层正在变黑 —— 那是三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启动的征兆，极寒之地的冰眼已经开始异动，而这一切，都被冰狐看在眼里，用蓝光记录下来，正往哪吒那里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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