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听王虎的，他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他让你停下，你不能前进。这是军令。”
“是！”孟昭南没有丝毫犹豫，立正敬礼。
“如果……”陈师长的声音艰涩无比，“如果出现极端情况，王虎有权……强制将你带回。你明白吗？”
孟昭南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但她脸上没有半分动摇。“明白。”
她知道，这是陈师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去吧。”陈师长摆了摆手，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只是疲惫地靠在了桌沿上。
“王虎！”孟昭南转身，声音清亮。
“到！”王虎猛地挺直了胸膛，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但那股子属于侦察兵的悍勇之气，已经被重新点燃了。
“点上人，带上装备，五分钟后，门口集合出发！”
“是！”王虎领命，飞快地跑了出去。
孟昭南没有浪费一秒钟，她走到那个被她放在桌上的大包裹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那个墨绿色的急救包，和十几个灌满了灵泉水的军用水壶。
“参谋长。”她将东西递给旁边一位目瞪口呆的军官，“这些是特效药和补充体力的盐糖水，请您马上派人送到二营和三营的搜救队手里，告诉他们节省体力科学搜救！”
“啊？哦！好，好！”那位参谋长下意识地接过，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同志的思路，比他们这些专业的作战人员还要清晰。
做完这一切，孟昭南重新背上那个轻了不少，但依旧沉甸甸的包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指挥部。
门口，王虎已经带着五个战士等在那里。
他们看着孟昭南，没有好奇，也没有轻视，只是沉默地等待着命令。
“嫂子。”王虎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这是我们侦察连最好的兵，小马，石头，猴子，老黑，还有神枪手李响。”
孟昭南冲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废话：“出发。”
一行七人，迅速离开了营区，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夜色和无边的山林之中。
天色暗得很快，山里的路崎岖难行。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
除了几个战士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咽，和不知名野兽偶尔的啼叫，让这片原始森林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孟昭南背着几十斤重的包裹，却走得飞快，一步都没有落下。
她的体力，早就在灵泉水的改造下远超常人。
王虎和几个战士心里都暗暗吃惊，他们本以为带着一个家属会是累赘，没想到这位嫂子的体能，竟然丝毫不比他们这些常年训练的侦察兵差。
“停！”走在最前面的王虎忽然抬手，整个队伍瞬间静止，所有人都警惕地端起了枪。
王虎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地面。
那是一片被踩踏过的灌木丛，地上还能看到一些凌乱的脚印。
“是陆领导他们留下的痕迹。”王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很乱。这里应该发生过短暂的交火。”
他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血腥味很淡，被雨水冲刷过了。我们得快点，不然天亮前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
队伍继续前进，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孟昭南的心一直悬着，她紧紧握着口袋里那块带血的布料，掌心的刺痛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又往前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涧边。
湍急的溪流冲刷着河床上的鹅卵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该死的，痕迹到这里就断了！”王虎懊恼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
很显然，陆砚池他们为了摆脱追击，选择了从水路走，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消除痕迹。
可这山涧岔路极多，水流又急，一旦选错了方向，就会离目标越来越远。
“分头找！”王虎当机立断，“两个人一组，沿着上下游各搜一公里，十五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是！”
战士们正要散开，孟昭南却突然开口了。
“不用找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
“嫂子，你……”王虎有些不解。
孟昭南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手电筒的光照在湍急的溪流对岸。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转动着陆砚池曾经在饭桌上，当成闲聊教给她的那些野外生存知识。
他说过，在原始森林里，如果受伤又被追击，水源是首选的逃生路线，但绝不能顺流而下。
因为下游地势开阔，容易暴露。而且顺流意味着体力消耗更小，追兵也会优先选择。
真正的老手，会选择逆流而上。
因为逆流体力消耗大，追兵往往会忽略这个方向。而且上游的地势更复杂，山洞、峭壁更多，更容易找到藏身和反击的地点。
孟昭南睁开眼，光柱精准地定格在对岸上游方向，一处毫不起眼的峭壁上。
“走那边。”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
“那边？”猴子忍不住开口，“嫂子，那边是逆流，而且是死路，翻过去就是断崖。营长不会选那条路的。”
王虎也皱起了眉，显然也觉得这个判断不合常理。
孟昭南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看着王虎：“陆砚池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往下游走，所以他一定会往上游去。”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了解他。”
王虎看着孟昭南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心头剧烈地挣扎着。
一边是师长“必须听他命令”的军令，一边是孟昭南那股让他无法反驳的自信。
他想起了陆砚池那神出鬼没的作战风格，确实，营长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听嫂子的！”王虎咬了咬牙，对其他几个战士一挥手，“我们过去！”
几个战士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七个人涉过冰冷刺骨的溪水，爬上了对岸。
刚一上岸，走在最前面的小马就低呼了一声。
“弹壳！”
他用手电一照，只见一块岩石的缝隙里，卡着一枚黄澄澄的，还带着火药味的弹壳。
是他们部队配发的手枪子弹。
王虎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那枚弹壳，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嫂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所有战士看向孟昭南的表情，瞬间从之前的平静，变成了震惊和敬佩。
“我说了，我了解他。”孟昭南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平静，“他留下这个，就是在告诉我们，方向是对的。快走！”
“是！”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队伍的士气空前高涨，所有人都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王虎更是对孟昭南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现在才明白，师长为什么会同意嫂子跟来。这哪里是家属，这简直就是半个陆营长！
队伍沿着陆砚池留下的，极其隐蔽的记号，一路向上游追去。
又翻过一个山头后，空气中隐隐传来了一股烟火的味道。
王虎立刻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压低身形，呈战斗队形缓缓摸了过去。
在一片洼地里，他们发现了一个刚刚熄灭的火堆，灰烬甚至还带着余温。
周围散落着几个吃空了的罐头盒子，还有一些不属于他们部队的绷带碎片。
“是那伙人！”王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们在这里休息过！陆领导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孟昭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突然，她的视线被火堆旁，一处被踩踏过的泥地吸引了。
泥地里，半掩着一个被烧得焦黑的硬皮笔记本。
她走过去，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笔记本从灰烬里拨了出来。
笔记本已经被烧毁了大半，但中间有几页因为紧紧贴合在一起，侥幸没有被完全烧毁。
孟昭南吹开上面的灰烬，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上面用钢笔写下的一行行字。
那像是一份名单。
而当她的光柱，落到那份名单最顶端的那个名字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陆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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