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水寨深处,一艘不起眼的艨艟舰舱内,灯火通明。与行辕密室的压抑不同,此处的气氛更添几分凌厉。刘封端坐主位,左侧是沉稳如山的王平,右侧是目光锐利的丁奉,而站在沙盘前正手持细杆讲解的,则是一位面容精悍、身形矫健的年轻将领——凌操。
凌操的到来,是刘封此次亲临前线带来的另一张暗牌。他原为江东小校,因性情刚直得罪上官,郁郁不得志,后因缘际会为刘封麾下商队所救,折服于其气度与潜力,遂悄然来投。刘封知其勇猛善战,尤擅突袭,一直留在身边秘密培养,正是为了用在这样的关键时刻。
“……综上所述,江夏乃江东屏藩,囤积大量军资,守将吕据乃吕岱族侄,性骄而疏。若能出其不意,速取江夏,则如断江东一臂,陆逊主力必乱!”凌操的声音斩钉截铁,细杆在沙盘上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指长江中游的江夏城。
“奇袭江夏,路途不近,风险极大。凌将军有几分把握?”王平沉吟问道,目光审视着沙盘上蜿蜒的路径和沿途可能遇到的关卡。
“末将愿立军令状!”凌操抱拳,眼神炽热,“路线已反复勘验,可走蕲春小道,翻越丘陵,虽崎岖难行,却可绕过主要关隘。只需精兵五百,轻装简从,五日之内,必可抵江夏城下!届时,趁夜缘城而上,或诈开城门,内外夹击,可期一战而下!”
丁奉盯着那条隐秘的陆路,补充道:“水路亦需配合。我可率主力水军,大张旗鼓,伴攻陆逊水寨,做出决战的姿态,将其注意力牢牢吸在江陵。同时,派数艘快船,载凌将军部属至蕲春水道入口,并随时准备接应。”
“关键在于鄱阳的李异。”刘封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凌操陆路奇袭,丁奉水路佯动,皆为明棋。真正的杀招,在于李异能否在关键时刻,于彭蠡泽口响应。若他能按约定,或按兵不动,或佯败让开水道,则丁奉的佯攻可瞬间化为实攻,与凌操形成东西夹击之势,让陆逊首尾难顾!”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从江陵划向江夏,再点向鄱阳:“此役,名为‘水陆并进’,实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凌操为尖刀,丁奉为铁锤,李异则为撬动全局的支点。三者联动,缺一不可。”
“主公,若李异临时变卦,或消息走漏……”王平虑事周全,提出最坏的可能。
“那凌操便是孤军深入,丁奉的佯攻也可能陷入重围。”刘封坦然承认风险,“故而,此计贵在神速与隐秘。凌操部需如幽灵般潜行,丁奉的伴攻要逼真到让陆逊无暇他顾。至于李异……”他目光深邃,“甄若已通过渠道再次确认其意向,并送去了第二批‘定金’。此人虽摇摆,但眼下形势,他背叛孙权的收益远大于忠诚。可赌一把!”
刘封的决断感染了在场众人。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时机,是执行力,更是对人心的洞察。
“末将愿为先锋!”凌操再次请命,脸上满是渴望建功立业的激奋。
“水军方面,奉必竭尽全力,定叫陆逊无法分身!”丁奉也慨然应诺。
王平重重点头:“江陵防线,平必固若金汤,静待二位将军佳音!”
“好!”刘封目光扫过三位大将,“凌操,即刻从无当飞军及丁奉麾下善山地奔袭者中挑选五百锐卒,携带五日干粮及精良攀援器械,明日三更出发,依计行事!丁奉,水军伴攻,三日后辰时开始,务求声势浩大!王平,江陵守备,交由你全权负责,可相机出击,牵制陆逊陆上兵力!”
命令一道道下达,清晰明确。众人领命,一股昂扬的战意在不大的船舱内弥漫开来。原本僵持的战局,似乎随着这个大胆计划的制定,被注入了一股破局的锐气。
凌操与丁奉领命而去,各自进行最后的准备。王平也返回城头部署。刘封独自留在舱内,指尖轻轻拂过沙盘上江夏的标记。
奇袭江夏,若能成功,不仅能在军事上重创江东,更能在政治上沉重打击孙权威信,加速其内部瓦解。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要么一举扭转乾坤,要么……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排除脑海。乱世争雄,岂能畏首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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