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仿佛永无止境,只有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莉娜和埃洛娜等人搀扶着意识稳定仪中的陈星,在辰那愈发黯淡的灵体指引下,于迷宫般的废弃结构中艰难穿行。陈星的灵魂虽已稳定,但那新生的“灵魂棱镜”仍处于极其脆弱的巩固期,受不得丝毫剧烈冲击。
“前面……有光亮!是出口!” 一名负责探路的“思想守护者”压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喊道。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通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重型气闸门,门外是“新雅典”殖民地边缘的废弃码头区,更远处,便是深邃的星空。
然而,当他们冲出通道,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相对“自由”的空气,心便再次沉了下去。码头上空,两艘“清洁工”的黑色突击舰正如同秃鹫般盘旋,封锁了所有显而易见的逃离路线。地面的巡逻队也正从多个方向包抄过来。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一名年轻的守护者声音中带着绝望。
莉娜紧紧握住陈星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那平稳而蕴含着新力量的搏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即便是死,也要战斗到最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幽蓝色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光束,如同舞台的追光,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住了他们所在的小片区域!这光束并非来自“清洁工”的战舰,其来源……竟是更高远的、月球的方向!
紧接着,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力作用在光束笼罩的范围内,莉娜等人,连同陈星的稳定仪,被这股力量缓缓提起,朝着空中升去!
“怎么回事?!”埃洛娜惊疑不定。
辰的虚影抬起头,望向月球的方向,那疲惫的眼中首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是他们……终于来了。”
“他们?”莉娜追问。
“《礼记·中庸》有云:‘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敬意,“他们是‘守门人’,是致力于维系文明‘中和’、避免其走向‘基石’般绝对秩序或‘归零’般彻底虚无的……古老守望者。他们的据点,便在永远背对地球的月球暗面。”
“守门人!”莉娜记起了在“星尘”的预言中曾隐约提及的这个名号。
下方的“清洁工”显然也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突击舰立刻调转炮口,数道高能粒子束射向那幽蓝光束!然而,足以熔穿战舰装甲的能量攻击,在接触到光束边缘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了,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同时,一道平静、温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汐,扫过整个区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意识中,包括那些“清洁工”:
【此乃中立之地,禁止干戈。迷途者,归去吧。】
这意念不带丝毫强迫,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本身法则的力量。那些“清洁工”士兵的动作瞬间僵住,连战舰的引擎嗡鸣声都降低了几分,仿佛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所震慑,不敢妄动。
幽蓝光束稳定地将莉娜等人接引上一艘不知何时悬停在他们上方的、流线型如同水滴般的银色飞船。飞船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光滑得如同镜面,反射着远处的星光和“新雅典”殖民地的轮廓。
舱门无声滑开,内部是柔和的光线和简约到极致的设计。一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慈和却目光深邃的老者,已在舱内等候。他向着辰的虚影微微躬身:“辰贤者,久违了。守门人‘明’,奉长老会之命,前来接引。”
他又看向莉娜和稳定仪中的陈星,目光尤其在陈星胸口的悖论印记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了然。“莉娜博士,还有这位……关键的‘变量’。欢迎来到‘广寒宫’。”
“广寒宫”?月球背面的基地,竟以中华古老传说中月宫的名称命名?
来不及细问,银色飞船已然启动,以一种超越物理常识的平滑与迅捷,无声无息地撕裂空间,下一刻,便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星域之外。透过观测窗,可以看到那颗美丽的、蓝白相间的星球——地球,以及它身旁那颗熟悉的、坑洼不平的卫星——月球。
飞船正朝着月球的背面,那片永远隐藏在地球人类视线之外的区域驶去。
莉娜看着窗外逐渐放大的月球,心中百感交集。他们终于暂时摆脱了“清洁工”的追杀,来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庇护所。但她知道,这绝非终点。陈星需要进一步恢复和领悟,“归零者”的威胁依旧笼罩整个星空,“基石”的“幽灵协议”仍在毒害着人类文明,而那个神秘的“零”和刚刚接触的“守门人”,又各自怀着怎样的目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的诗句在她心中回荡。前方的道路,依旧漫长而充满未知。
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获得了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一个可以集结力量、厘清思绪的据点。
月之暗面,“广寒宫”基地,就在眼前。新的篇章,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寂静之地展开。
(第三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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