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弄影终于沉沉睡去,像只收起利爪的猫儿,蜷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寝殿内一片狼藉,诉说着方才那场闹剧的激烈。博古架上的器物歪斜,地上的水渍未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她身上那缕挥之不去的、清冽中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
傅沉舟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他胸口依旧因愤怒和方才的“体力劳动”而微微起伏,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掌心是被她挣扎时指甲划出的几道红痕,带着细微的刺痛。
他该把她扔在这里不管的。一个胆敢女扮男装跑去那种地方,还与容璟那般……亲密嬉笑的女人,他应该狠狠惩罚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恐惧。
可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看着她因醉酒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听着她不太平稳的呼吸,那些狠戾的念头,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怎么也凝聚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脑海里不断回放的画面——她抱着柱子哭诉的委屈,她模仿老嬷嬷时滑稽又可怜的样子,还有她往自己怀里钻时那无意识的依赖……
**该死!**
他低咒一声,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从未如此失控,也从未如此……无力。面对朝堂诡谲,面对千军万马,他都能冷静筹谋,唯独对她,这个时而狡黠如狐,时而懵懂如兔,时而又能轻易挑起他滔天怒火和……别样情绪的女人,他常常感到一种掌控之外的挫败。
他终究还是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地替她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颈侧的肌肤,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醉酒加上情绪激动,又吹了夜风……
“水……” 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呓语,干燥的嘴唇微微翕动。
傅沉舟沉默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边,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在床沿,小心地将她的头扶起,靠在自己臂弯里,将水杯凑到她唇边。
她本能地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让她舒服地喟叹一声,无意识地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个全然依赖的小动作,像羽毛轻轻拂过傅沉舟的心尖,带来一阵陌生的酥麻。他身体微僵,保持着喂水的姿势,一动不动,深沉的眸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
烛光下,她的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翘的鼻尖因为醉酒和之前的哭闹还泛着微红,那张平日里能言善辩、时而气人时而讨巧的唇,此刻微微张着,泛着水光,显得异常柔软。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催促着他去品尝那近在咫尺的甘美,去确认这具总是试图逃离他的身躯,是否真的属于他。
但他终究只是克制的,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唇角的水渍。动作间,他的目光再次触及她衣领下那圈清晰的齿痕。那代表着他的占有,也像一道伤疤,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弄影,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孤?**
**你对容璟笑,是因为与他志趣相投,还是……**
**你一次次将孤推开,究竟是害怕,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却得不到答案。他只知道,看到她与旁人亲近,那股毁天灭地的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这种强烈到失控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喂完水,他试图将她放回枕上,她却像是抓住了浮木般,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听不真切,但那依赖的姿态却显而易见。
傅沉舟身体再次僵住。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感受着她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他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极致的愤怒与这突如其来的柔软之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最终没有强行挣脱,而是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床头,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他闭上眼,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与容璟相谈甚欢的画面,那刺眼的笑容让他胸口再次闷痛。
这一夜,对傅沉舟而言,注定漫长而煎熬。
江弄影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她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顶。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溜出宫、南风馆、喝酒、遇到容璟、相谈甚欢……然后,傅沉舟如同煞神般出现,将她扛了回来,之后……之后她好像发酒疯,闹得天翻地覆……
**完了!**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快引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栽回去。她环顾四周,寝殿内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那场混乱从未发生。但身体的不适和残存的记忆碎片,都在提醒她那不是梦。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齿痕依旧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寝衣。是谁……帮她换的?
这个认知让她脸颊瞬间爆红,同时又涌起一阵难言的羞耻和恐慌。她昨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傅沉舟他……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傅沉舟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正式的太子常服,墨发金冠,身姿挺拔,除了脸色比平日更冷峻几分,看不出太多异样。
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江弄影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蝇:“殿下……”
傅沉舟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早已备好的醒酒茶,递到她面前,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喝了。”
江弄影接过茶杯,指尖冰凉。她小口啜饮着微苦的茶水,偷偷抬眼打量他。他面无表情,眸光深沉,看不出昨夜那滔天的怒火,但也绝无半分温情。
“昨夜……”她试图开口,想说点什么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昨夜之事,不必再提。”傅沉舟打断她,语气疏离,“你好生休息。”
说完,他转身便欲离开。
“殿下!”江弄影下意识地叫住他。
傅沉舟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江弄影所有想解释、想道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弥补。尤其是对他这样骄傲而偏执的人。
她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臣妾……知错了。”
傅沉舟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但愿你是真的知错。”
然后,他再无停留,大步离开了寝殿。
从这一天起,傅沉舟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他不再踏足江弄影的院落,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他开始频繁地召见沈芷幽,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沈府。他会与沈芷幽在御花园“偶遇”,并肩散步,甚至会当着江弄影的面,亲自将一支稀有的东海明珠步摇,簪在沈芷幽的发间,语气是他从未对江弄影有过的、刻意营造的温和:
“这珠子衬你,收着吧。”
沈芷幽似乎有些不安,想要推辞,但在傅沉舟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默默收下,垂眸道谢。
这一切,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戏剧,演给唯一的观众——江弄影看。
这日,傅沉舟与沈芷幽从宫外赏花归来,在通往江弄影院落的宫道上,与她迎面遇上。
傅沉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江弄影那张努力维持平静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刻薄的弧度,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孤陪芷幽去看了她最喜欢的秋海棠,她很是开怀。如此安排,爱妃可还满意?”
江弄影袖中的手瞬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心里早已将傅沉舟这个酷坛子成精、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疯批骂了千万遍!可面上,她却缓缓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甚至带着几分欣慰和“贤惠”的微笑,微微福身,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殿下与沈妹妹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臣妾看在眼里,喜在心间。如此……甚好。”
“甚好?” 傅沉舟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他盯着她那仿佛戴了面具般的笑脸,胸口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与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冷哼一声,不再看她,揽着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沈芷幽,与她擦肩而过。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江弄影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那冰冷刺骨的寒意。
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缓缓松开早已被指甲掐出深深印子的手掌,眼底深处,是一片荒凉的麻木。
**傅沉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互相折磨,杀敌一百,自损三千。**
**如你所愿。**
这场没有赢家的冰冷战争,在东宫悄然上演,将最后一丝温情,彻底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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