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岭，夜色浓稠如墨，山风在林间穿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日军指挥部内，少佐佐藤健二正用一方白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挥刀。
刀身映出他沉静且自负的面容。
作为此次扫荡的主力大队指挥官，他有足够的理由骄傲。
麾下是方面军的精锐，指挥部设在三面峭壁的青峰岭，固若金汤。
情报显示，新一团主力已被死死压缩，成了瓮中之鳖，只待天明便可一举围歼。
他呷了一口温热的清酒，对身旁的副官吩咐：“传令，加强警戒。支那军狡猾，越是最后关头，越可能狗急跳墙。”
“哈伊！”
副官躬身应诺，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异响从缓坡下的防御阵地传来。
那声音极轻，像是重物坠地，瞬间被风声吞没。
佐藤健二眉头拧起。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规律得让人心脏发紧。
他霍然起身，抓起望远镜。
镜中，前沿阵地的几处哨位，空空如也。
一股寒意，从他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敌……”
一个“袭”字，死死卡在喉咙里。
就在此刻，青峰岭一处隐蔽的高地上，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身边，林浩正单膝跪地，调试着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便携式热成像仪。
屏幕上，一个个散发着热量的人形轮廓，在黑暗中无所遁形。
“林先生，你这玩意儿可真是神了！鬼子哪个位置趴着几个人，拉泡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李云龙压低声音，兴奋得直搓手。
林浩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冷静地报出数据：“三点钟方向，重机枪阵地，三人。五点钟方向，掷弹筒小组，两人。他们的哨兵，已经被咱们的精确射手拔光了。”
“好！”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抓起电台话筒，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杀气毕露。
他没有咆哮，只是对着话筒，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嗓音，吐出两个字。
“开饭！”
下一瞬，死神降临。
没有排山倒海的冲锋，没有震天动地的号角。
只有无数道短促而致命的火链，从山坡下方的黑暗中，同时向上喷吐。
张大彪率领的一营，如同一把无形的剃刀，从日军防御最薄弱的侧翼，无声地切了进去。
三三制战斗小组，品字形交替掩护。
一人负责火力压制，两人借着火光交错的瞬间，幽灵般向前跃进。
56式冲锋枪喷吐的火舌，在黑夜里织成一张致密的死亡之网。
日军的重机枪阵地刚吼出第一串子弹，便被至少三个方向的交叉火力同时覆盖。
机枪手和副射手，身体瞬间爆开一团团血雾，被打成了两截破烂的麻袋。
佐藤健二彻底懵了。
他视野里的八路军，战术动作诡异而高效，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们不扎堆，不冲锋，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群，用最刁钻的角度，撕咬着他引以为傲的防线。
他麾下的帝国勇士，甚至连敌人的准确位置都无法锁定，便被一颗颗精准飞来的子弹夺去生命。
“稳住！稳住阵脚！掷弹筒！给我轰！”佐藤健二拔出指挥刀，疯狂地咆哮。
然而，他的命令，成了他最后的绝响。
魏和尚带着警卫排，早已如鬼魅般，沿着一条无人察觉的山涧，摸到了指挥部的侧后方。
他没有半句废话，怀里的冲锋枪枪口抬起，对着那顶透出马灯光亮、人影晃动的指挥帐篷，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整梭子弹，形成一道钢铁风暴，将帐篷连同里面所有的人影，瞬间撕得粉碎。
佐藤健二的咆哮戛然而止，身体被数发子弹贯穿，带着满脸的荒谬与不解，重重向后倒去。
指挥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指挥部的瘫痪，如同抽掉了整个大队的脊梁骨。
日军的抵抗，瞬间从有组织的防御，变成了各自为战的混乱与溃败。
高地上，李云龙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对身旁的林浩嘿嘿直乐。
“林先生，看见没？这就是咱们新一团！配上你们‘黎明’的家伙和战法，打他娘的小鬼子，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林浩心中同样震撼，但他看到的更多。
这不是战争，这是现代战术对落后体系的……清除。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当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青峰岭的枪声已然停歇。
日军佐藤大队，编制一千一百余人，尽数被歼。
新一团，伤亡不过两位数，且多为轻伤。
消息通过电台传出，整个晋西北的日军扫荡部队，在得知指挥中枢被一锅端后，军心大乱，仓皇撤退。
那张看似完美的“铁壁合围”，就这样被李云龙用最蛮横的方式，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继而土崩瓦解。
硝烟未散，血腥味弥漫在清晨的冷风里。
赵刚正带着人清点战果，一个战士兴奋地跑来报告，说是在一辆被火箭筒掀翻的日军装甲车里，发现了怪东西。
赵刚、李云龙和林浩一同走了过去。
那是一辆扭曲变形的九四式轻型装甲车。
在车体内壁上，一个弹孔清晰可见。
弹孔边缘光滑，没有丝毫卷曲，一枚弹头深深地嵌在近乎一指厚的钢板里，尾部几乎没有变形。
“他娘的，这是咱们的子弹？”李云龙瞪大了眼珠子，伸手去抠，却纹丝不动。
魏和尚上前，用刺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颗滚烫的弹头给撬了出来。
赵刚接过弹头，只看了一眼，他那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神，便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用指甲掐了掐弹头，坚硬无比，入手沉甸。
这不是普通的铅芯弹。
他猛地想起了林浩送来的那批物资清单上，一个被他忽略的标注——56式7.62毫米钢芯穿甲弹。
赵刚摩挲着那枚几乎没有形变的弹头，心中那份因大胜而来的狂喜，迅速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震撼与敬畏。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浩。
“林先生，这……”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浩看着他，神色平静地接过那枚弹头，在手里掂了掂，淡淡开口。
“赵政委，这只是我们援助的常规弹药而已。”
常规弹药？
赵刚的心脏狠狠一抽。
能轻易击穿装甲车的步枪子弹，只是……常规弹药？
那什么才算非常规？
他看着林浩那张年轻却深邃的脸，看着那枚小小的、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弹头，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黎明”组织所拥有的力量，已经不是简单的武器援助了。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赵刚收起弹头，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他觉得，这颗小小的子弹头，或许比缴获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意义更为重大。
它彻底击碎了他对战争的固有认知，也预示着，这场战争的形态，正在发生一种他无法想象，却又无比期待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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