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栅彻底松了，我盯着那道裂缝，呼吸压得极低。门外的脚步声没停，主攻手还在指挥人往里扔东西，火势又旺了几分，热浪贴着地面卷过来，烤得脚底发烫。
我没动，手里的断刀横在身前，刀刃朝外。发簪还插在地缝里，火光顺着簪尖往上爬，墙上的“七”字影子晃了晃，没断。
他们没发现。
我听见头顶传来第二声轻响，是绳索摩擦金属的声音。下一瞬，一道黑影从通风口垂下，动作轻得像一片叶子落进水里。
是许慕瑶瑶。
她一落地就朝我这边看了眼，我没点头，只把刀往左移了半寸，示意门口方向。她立刻会意，贴着墙根绕向侧柜。
门外的人察觉不对，开始往里冲。第一个刚抬腿跨过门槛，我就踢翻了脚边的油瓶。瓶子撞上燃烧的柜架，“轰”地炸开一团火，那人惨叫一声，退了回去。
许慕瑶瑶抓住机会，袖中甩出两枚铁钉，钉入高架横梁，拉着绳索荡起，一脚踹在第二个扑进来的人脸上。那人仰面倒下，撞翻身后同伴。
火光映着她的身影，轻盈得不像真人。她落地时冲我眨了下眼，指尖在喉前划了一下——动手。
我冲向主攻手，他正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我早知道他右腿有旧伤，发力时会慢半拍。果然，他抬手格挡的瞬间，左腿先动了，我立刻变向，从他右侧突进，刀锋扫过他持铁尺的手腕。
他闷哼一声，铁尺落地。我顺势撞向他胸口，借力翻身跃上旁边倾倒的柜架。火还在烧，架子晃得厉害，但我站稳了。
许慕瑶瑶已和另外两人交上手，她用的是短刃，走的是灵巧路子，每一招都逼得对方回防。我俯身从燃烧的残骸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木条，朝门口一掷。
火焰横扫，逼得门外几人后退。就在这空档，外墙传来一声闷响，砖石崩裂，尘灰飞扬。
许元羽棋到了。
他带着两人破墙而入，动作干脆利落，没一句废话。一个照面就放倒一个持弩的黑衣人，另一人刚转身，被李森莫雪一掌拍在肩井，直接跪地。
主攻手见势不妙，突然暴起，扑向最近的侧墙。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撞开了暗格，里面藏着的烟雾弹被他捏碎，灰白粉末瞬间弥漫。
我屏住呼吸跳下高架，影照镜在脑中一闪，我冲过去抓住他后颈。他挣扎着回头，眼里全是血丝。
“你杀不了我。”我低声说。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我不是要杀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我脸上。我后退一步，抬手抹去，再看他时，他已经倒了下去，嘴角还挂着那抹笑。
我立刻蹲下，指尖触到他颈侧。影照镜启动。
画面浮现：昏暗甬道，石门缓缓合拢，门缝里露出一个刻着“巳”字的铜牌。他站在门外，手里握着那枚蛇纹铁片，迅速塞进墙缝。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转身，拔刀迎敌。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立刻抬头扫视四周。墙缝——东墙靠北角的位置，有一道新划的痕迹。
我冲过去，伸手探进缝里，摸到了那枚铁片。冰凉，边缘锯齿状，正面刻着盘蛇，背面是空的。
“封门！”我喊出声，“别追残敌，他们不是撤，是引我们下去。”
许元羽棋站在主厅中央，听见我的话，抬手一挥。两名魅影卫立刻封住所有出口，一人蹲在主攻手尸体旁翻检，另一人开始检查地面是否有机关。
许慕瑶瑶跳上高架，俯视整个火场：“下面有路？”
我捏着铁片，没回答。影照镜还在微微震，刚才那段记忆最后的画面，那扇合拢的石门，像是在哪见过。
李森莫雪捂着肩上的箭伤走过来，眉头紧锁：“这蛇纹，不是归墟堂的标记。”
“我知道。”我盯着铁片，“归墟堂用的是三首蛇，这个是单首，尾部打结。”
许元羽棋走过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铁片上。他没说话，只伸出两指，轻轻碰了下蛇眼的位置。
机关。
我立刻反应过来，把铁片翻过来，用刀尖撬开背面。里面藏着一张极薄的纸条，展开只有四个字：**巳时三刻**。
“是时间。”许慕瑶瑶凑近看，“还是地点？”
“是倒计时。”我说。
许元羽棋抬眼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刀锋。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往地上一放。令牌正面刻着“魅影”二字，背面有个小孔，正好能嵌进蛇纹铁片的凸起。
严丝合缝。
他把铁片插进令牌，轻轻一转。咔哒一声，令牌侧面弹出一根细针，针尖泛着青光。
“毒。”李森莫雪低声道。
许慕瑶瑶皱眉：“他们想让我们追？”
“不是想。”我盯着那根毒针，“是算准了我们会追。”
许元羽棋收起令牌，扫视一圈废墟，最后目光落在我脸上。他抬手，做了个手势——**你先**。
我摇头：“陷阱在下面，我不能第一个进。”
他没坚持，转头对李森莫雪说：“守住地面，清查所有通道。”
李森莫雪点头，靠墙站定。许慕瑶瑶活动了下手腕，跃上高架，开始检查通风管道是否有暗门。
我走到东墙，蹲下身，用刀尖沿着墙缝划动。砖石松动，后面是空的。我用力一推，一块墙砖脱落，露出半尺宽的暗道口，往下延伸，漆黑一片。
许慕瑶瑶从上面跳下来：“有风。”
“下面通气。”我说，“说明不止一层。”
许元羽棋站到我身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打开是几枚铜铃。他把铃铛串在绳上，垂进暗道。铃铛晃了几下，传来轻微回音。
没人说话。
我伸手摸了摸暗道内壁，指尖沾到一点湿泥。不是雨水，是地下水渗出来的那种黏腻感。
“走。”许元羽棋终于开口，率先弯腰钻入。
我紧随其后，手里的断刀换到了左手，右手握紧发簪。许慕瑶瑶垫后，轻巧地跟了进来。
暗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我们下行约十步，前方出现岔路。左右两条，都黑得看不见尽头。
许元羽棋停下，从布包里取出另一枚铃铛，分别扔进两条通道。右边的铃铛滚了很远才停，左边的撞上什么，立刻静了。
“左。”我说。
他没动，只看向我。
我往前一步，把发簪插进左道墙壁的缝隙，火折子一点。火光映出墙上几个字，刻得极深：
**影不入土，七不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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