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寂灭。”
四字落下,并非惊雷炸响,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判定终结的绝对意志。守墓人那干枯手指点出的方向,时空乱流本身开始……腐朽。
色彩剥落,光影泯灭,构成这片混沌空间的根基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溃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虚无。那湮灭的浪潮,不快,却无可阻挡,朝着我,朝着我指尖前方那点微弱的纯净白光,平推而来。
慢了一步?不!
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体内那源自青铜心脏的力量早已濒临枯竭,身体遍布着被死亡投影侵蚀的剧痛,精神更是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但就在守墓人吐出那四个字的刹那,我脑海中关于“起点锚点”的感应,因为极致的危机和近距离的接触,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那不是坐标,那是一种……状态!一种存在于循环最初那一“刹那”的、绝对的“静止”!
我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挣扎,将残存的一切——意识、灵魂、还有腕间诡镯最后一点不甘的悸动,全部灌注到那根伸出的手指,不是去“触碰”,而是去……融入!去成为那“静止”的一部分!
就在归墟寂灭的浪潮即将吞噬我和那白光的瞬间,我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那纯净的、仿佛容纳了最初之因的白色光点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断裂了。
不,不是断裂。是……回流!
以我的指尖和那白色光点接触的位置为奇点,一股无法形容的、逆转一切的磅礴伟力,轰然爆发!
我“看”到了!
不再是零碎的画面,而是一段完整的、被强行回溯的时空影像!
影像的起点,正是这片混沌!那时,这里还没有无数死亡的投影,只有一片初生的、相对平和的能量乱流。然后,一个穿着玄色冕服的伟岸身影——“时序之主”,出现在这里。祂面容模糊,却带着抚平万物的威严,祂抬起右手,腕间的时序之镯完整无瑕,流淌着统御万古的光辉。
祂要以无上伟力,梳理此地混乱的时序,将躁动的归墟之井与试图贯穿时空的青铜树,一同纳入有序的轮回封印。
然而,就在封印即将完成的最后刹那,侍立在侧、深受信任的灰袍守墓人,眼中闪过一丝被权力和永恒侵蚀的疯狂!他并没有直接攻击时序之主,而是用一种极其阴险的、准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秘法,引动了归墟之井深处最本源的一丝“寂灭”之力,如同病毒般,精准地注入到了当时正全力输出、与归墟和青铜树激烈对抗的时序之镯核心!
镯身剧震,光华瞬间黯淡,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其上!时序之主遭受前所未有的反噬,身影瞬间变得虚幻!
而守墓人则趁机疯狂攫取着逸散的时序权柄和归墟之力,他撕裂自己的灵魂,将良知与忠诚剥离禁锢,主体则贪婪地吞噬着力量,扭曲着即将完成的封印法则,将其改造成了一个以他为核心、不断吞噬外来者以维持存在的……自私循环!
我看到他将时序之镯最大的碎片力量据为己有,用以支撑循环运转。而将镯子最核心、最纯净、也是唯一排斥他污染的本源——那颗青铜心脏,连同时序之主最后一点不灭灵光,封印在了归墟井底。
我看到他设定循环的“起点”,正是利用了时序之主最初开始梳理时空的那个“刹那”,将其扭曲成了循环重置的锚点!
原来……这个看似无解的循环,其最初的根基,竟然源自于一次卑劣的、发生在最关键时刻的背叛和窃取!它建立在时序之主未竟的功业和守墓人的原罪之上!
“原来……是你……窃贼!!!”
这段被强行回溯的、血淋淋的真相,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愤怒和源自时序本源的排斥,通过我的手指,通过那白色的起点锚点,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轰然爆发!
嗡——!!!
纯净的白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绽放!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化作了亿万道蕴含着最初时序规则的、锋利无比的裁决之剑,朝着守墓人,朝着他赖以存在的循环根基,狠狠斩去!
这光芒,代表着时序之主最初的、纯粹的意志!它对守墓人这个窃取权柄、扭曲规则的叛徒,有着天生的、绝对的克制!
“不——!!!”
守墓人发出了惊恐而暴怒的咆哮!他周身灰袍鼓荡,引动整个循环的力量,无尽的死亡投影、幽绿的符文、灰白的归墟雾气,凝聚成一面巨大的、扭曲的盾牌,试图阻挡这源自本源的裁决!
“嗤——啦——!”
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那凝聚了守墓人无数年精英力量的盾牌,在纯净白光的照射和斩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撕裂声!盾牌表面那些代表着死亡和循环的符文大片大片地熄灭、崩溃!
守墓人那混沌的双眼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骇然!他感受到了,他窃取的权柄正在被剥离!他构筑的循环根基正在被动摇!
“吾乃永恒之主!尔等……皆为虚妄!”他疯狂地嘶吼,试图稳定局势。
但晚了!
起点锚点被引爆,最初的时序规则被引动,就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整个时空乱流开始剧烈震荡、崩溃!那些代表着无数死亡记录的投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纷纷消融!支撑循环运转的无数规则线条,一根根绷断、消散!
我站在那爆发的白光中心,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彻底枯竭和意识的逐渐模糊,看着守墓人在那纯净光芒的冲击下,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那混沌的双眼中也首次出现了……裂痕!
循环,正在从最核心的“起点”处,开始……破碎!
然而,我也清楚地看到,守墓人并未被直接摧毁。他舍弃了大部分循环的力量,如同壁虎断尾,将那面濒临破碎的盾牌连同周围大片的混乱时空主动引爆!
“轰——!!!”
巨大的能量冲击将白光也冲散了不少。
守墓人借着爆炸的推力,身形向后急退,瞬间变得虚幻,只留下一道充满了极致怨毒和杀意的意念,狠狠烙印在这片即将彻底崩溃的空间:
“窃贼?哈哈哈哈!成王败寇!时序已死,轮回当立!待吾重塑循环……必令汝等……永世沉沦!”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崩溃的乱流深处。
而我,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只看到周围的一切——乱流、光影、残破的规则,都在向着中心那点逐渐黯淡的白色奇点坍塌、收缩……
循环,破了吗?
那个背叛了时序的守墓人,他逃去了哪里?
等待我们的,会是新生,还是……另一场更加未知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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