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是钥匙……也是牢笼……”
“小心灰袍……他……不是……”
小王那断断续续、充满挣扎的意念,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不是?不是什么?这疑问与灰袍人那双混沌之眼带来的压迫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心头警铃大作。
几乎就在小王意念消散的同一时刻,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从树冠深处那口剧烈旋转的青铜古井中轰然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漠然的、俯瞰般的注视。这股意志带着清晰可辨的……震怒!
“嗡——!”
我脚下,那由诡镯血光激活的、蔓延的古老刻痕,发出的血色光芒猛地一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压制。原本被局部逆转、倒飞回空的巨石和青铜碎块,下坠之势骤然加剧!刚刚聚合的地面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呃!”我闷哼一声,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灵魂上,催动诡镯带来的生命力透支感瞬间倍增,左臂上的龟裂血纹颜色变得更深,几乎要渗出血来!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畔除了崩塌的轰鸣,更响起了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
老烟枪虽然无法直接感知到那股意志,但空间崩塌的加剧和我的骤然萎靡,让他瞬间明白了情况的恶化。他死死撑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双目赤红地望向树冠深处,嘶声吼道:“狗日的!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装神弄鬼算什么玩意儿!”
他的怒吼在这天崩地裂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渺小。
但仿佛是对他这蝼蚁挑衅的回应,树冠深处,那口青铜古井上方疯狂旋转的灰白雾气旋涡,猛地向内一缩!
下一刻,一道凝实的身影,自旋涡中心一步踏出。
依旧是那身古朴的灰色长袍,依旧是那披散的灰白长发。
正是那个守墓人!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背对着我们,也不是如同幻影般消散。他就那样实实在在地悬浮在古井之上,混沌的、没有瞳孔的双眼,如同两个微型的时间旋涡,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和不断坠落的阻碍,精准地……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我左手腕那依旧顽强散发着血色光芒的诡镯之上!
被他目光触及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思维、甚至灵魂都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碾碎,分解成最原始的时间粒子!诡镯发出的红光剧烈地闪烁、明灭,像是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传递来的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濒临极限的、刺骨的冰寒!
“窃取时序碎片,扰动轮回根基……”灰袍守墓人开口了,声音不再是直接响在脑海,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共振,在崩塌的空间中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时间的重量,砸在我们的心头,“汝等……罪无可赦。”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干枯、苍白,指甲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周围崩塌的景象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下坠的碎石速度锐减,肆虐的能量乱流也变得温顺。一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氛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他才是这个循环真正的、唯一的主宰!
“以‘归墟之井’之名,”他混沌的双眼漠然无情,抬起的右手食指,遥遥指向了我,“剥夺。”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能量冲击。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感觉到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存在感的剥离!
我的左手,我戴着诡镯的左手,连同手臂上的龟裂血纹,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不是消失,而是仿佛正在被从“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一点点擦除!连带着我对这条手臂的感知也在迅速减弱,仿佛它从来不曾属于我!
“不!!”我发出惊恐的怒吼,拼命催动意识,试图抵抗这种诡异的剥夺。诡镯似乎也意识到了灭顶之灾,红光疯狂闪烁,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震颤,但它释放出的血色光芒在守墓人那绝对的意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节节败退!
老烟枪看不到那种“透明化”的诡异过程,但他能看到我左臂皮肤的色泽在变得灰暗、失去生机,能看到我脸上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和痛苦。
“操你祖宗!”老烟枪目眦欲裂,他不懂这是什么层面的对抗,但他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他猛地将我从原地推开,自己则捡起地上那块崩了口子的折叠铲,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守墓人所在的方向狠狠掷去!
“铛!”
折叠铲甚至没能靠近守墓人周身十米,就被一股无形的壁障弹开,旋转着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这螳臂当车的行为,甚至没能让守墓人的目光有丝毫偏移。他的手指依旧指着我,我左臂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了手肘!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手臂向上缠绕。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像那些干尸一样,成为这循环的一部分,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
就在我的意识因为手臂的“消失”而开始模糊涣散之际,那几乎要被彻底压制的诡镯,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血光的、更加古朴苍茫的暗金色光泽,如同沉睡的火种被死亡的气息刺激,猛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某种一直存在的禁锢,悍然涌入我的脑海!
画面中,不再是模糊的身影。
我看清了!
那是一个身穿玄色冕服,头戴帝冠,身形伟岸却面容模糊的男子!他屹立于青铜树巅,脚下是翻涌的云海和无尽的星空。他左手托着一轮散发着柔和白光、仿佛由时间本身凝聚而成的玉盘,而右手……右手腕上戴着的,正是我手上这只玉镯!只是他那只镯子,光芒内敛,纹路清晰如同大道刻印,散发着统御一切、制定规则的无上威严!
他俯瞰着脚下的青铜树和那口古井,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寰宇:
“轮回有常,时序不改!以此‘时序之镯’,定尔万古轮回!镇!”
“镇”字出口,他右手腕上的诡镯爆发出照耀千古的光芒,无数金色的符文如同锁链,缠绕上青铜树,将其彻底禁锢!而那口古井的井口,也被一道巨大的、由金光构成的符箓死死封住!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但这短暂却信息量爆炸的画面,如同惊雷般在我即将沉寂的意识中炸响!
时序之镯!定轮回!镇!
这镯子,根本不是这青铜树体系的东西!它是……用来镇压这棵树和这口井的!是囚笼的钥匙,也是枷锁本身!
那个玄色冕服的身影,才是这镯子真正的主人!是制定规则的古老存在!
那这个灰袍守墓人……他是什么?被镇压者?看守囚笼的狱卒?还是……试图打破封印的叛逆?!
所有的念头在百分之一秒内闪过。
而现实中,随着那段记忆的涌入,我左臂那蔓延的透明化趋势,竟然……硬生生地停滞了!
诡镯核心那点暗金色的光泽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守墓人“剥夺”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我即将崩溃的“存在”!
灰袍守墓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极致的震惊,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狂怒!
“不可能!汝竟能引动‘祂’的烙印?!”他混沌的双眼死死盯着我手腕上那一点暗金,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平静,带着某种触及本质的惊骇,“‘祂’早已寂灭!时序之镯也已破碎!这不可能!!”
他的震怒化作了实质的力量,整个空间的崩塌瞬间加速了数倍!无数幽蓝的符文从青铜树上剥离,如同疯狂的箭矢,朝着我和老烟枪攒射而来!
但与此同时,我也清晰地感觉到,腕间诡镯与我之间的联系,因为那一点暗金光泽的出现,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一段晦涩难明,却仿佛直指本源的咒文,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心间。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猛地抬起头,无视那些激射而来的幽蓝符文,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连同那刚刚建立的、脆弱的联系,疯狂灌入诡镯之中,对着那震怒的守墓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念出了那段咒文的起始音节:
“定……!”
音节出口的瞬间,诡镯核心那点暗金光泽猛地膨胀!
一道细微却凝练无比、仿佛由无数规则线条构成的暗金色锁链虚影,自镯子上激射而出,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射向了守墓人!
守墓人脸色剧变,混沌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忌惮!他周身灰袍鼓荡,双手急速划动,引动整个循环的力量试图阻挡。
暗金锁链虚影与守墓人引动的磅礴力量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沉闷的碎裂声。
“咔嚓……”
守墓人身体周围那无形的、掌控一切的壁障,应声出现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他闷哼一声,悬浮的身形猛地一晃,竟然后退了半步!
他……被击退了!
虽然那暗金锁链虚影也随之破碎消散,虽然我因为耗尽所有力量而彻底瘫软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我们确实撼动了他!在这绝对的死局中,撕开了一丝微弱的缝隙!
老烟枪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一把捞起瘫软的我,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一个因为剧烈崩塌而新出现的、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深裂缝,纵身跃下!
身后,传来守墓人蕴含着滔天怒火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宣告:
“窃贼……吾记住汝之气息了……纵使逃至时序尽头,亦必将汝……缉拿归案!”
冰冷的身音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追随着我们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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