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景琰那辆敞亮豪华的京城大马车,轱辘轧着平华村新修整的村路,嘚嘚而去,卷起的些许尘土尚未落定,它带来的震动与谈资,却已在村子的各个角落里漾开了涟漪。
这日下午,消息灵通的、好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聚在屋檐下、院门口,话头都离不开那辆气派的马车。
“哎呦喂!瞧瞧,前些天刚走了军爷的大马车,今儿个又来一辆!你们是没瞧见,这辆可比上回那辆还要阔气,那车辕,那篷布,啧啧,指定是京城里顶好的货色!”一个刚在村口瞧了热闹的汉子,比划着说道。
旁边有人立刻接话:“我问过我家在哨岗那小子了,千真万确,就是打京城直接来的!老天爷,京城啊!那得多远的地界,咱们村的菜,都香到皇帝老子脚下去啦?”
“了不得,了不得!先前镇上的掌柜来,已是了不得,后来军爷来,更是威风。如今连京城的大东家都亲自上门,咱们平华村,怕是真的要起势了!”一位老者拄着拐棍,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与自豪。
“我看啊,往后这大马车进村,都不算稀罕事儿喽!”另一个声音笃定地预言,引来一片赞同的附和。
消息更灵通些的,便开始透露“内幕”。
“听说没?那就是镇上会仙楼真正的东家,京城樊楼的大掌柜!是特地来咱们村采买年礼的!咱们种的那些水灵灵的菜,做的那些香喷喷的酱,这是要装上马车,送去京城给那些达官贵人当年货呢!”
“不止是买年货!”有人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我听说,是来签新契的!谈的是明年的买卖,要买咱们更多的东西!要是真成了,明年咱们的分红,指定比今年还厚实!”
这话一出,众人眼睛都亮了。一个嘴馋的汉子立刻掰着手指头盘算起来:“要真是那样,今年我家的年夜饭,说啥也得整几个硬菜!酸辣兔丁、黄鱼豆腐锅、小鸡炖蘑菇、酱爆肉……一个都不能少!”他报的菜名引得周围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仿佛那香气已经飘到了鼻尖。
“说到吃,你们可听说了?油坊!尤老哥的油坊,真把胡麻油榨出来了!”话题又转到了新出的油上。
“真的?老油翁真是这个!”有人竖起大拇指,“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让咱过年吃上好油,就真做到了!”
德高望重的赵四爷捋着胡须,感慨万千:“咱们这日子,是真过起来了啊。想往年,胡麻油这等金贵物事,那是跟黄金一个价,咱们这样的庄户人家,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倒好,托村里的福,家家户户竟都能尝上一口了!”
“是啊,四爷,这放在一年前,谁敢想?做梦都梦不到的好光景,让咱们赶上了!”众人纷纷应和,脸上洋溢着对当下生活的满足与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同在一片蓝天下,并非家家户户都是这般欢声笑语。
村东头,林守成家的矮院内,气氛就沉闷得紧。
王氏“嘭”地一声将洗菜盆顿在井沿边,水花溅了一地。她吊梢着眼,瞅着林家老宅的方向,胸口堵着一股邪火,怎么也顺不下去。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压低声音,冲着屋里的男人和儿子抱怨,“那何老汉,一个外来户,平分村的破落户,如今倒成了作坊主,人模狗样了!还有那王大力,一个外姓人,凭啥次次贵客登门,他都带着婆娘闺女去作陪?咱们呢?”
“当家的你可是林守业正儿八经的亲弟弟!血脉至亲啊!他们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地陪着京城来的贵人,好东西一箱箱往家搬,怎么就想不到咱们这至亲骨肉?心肠也太硬了!”
林守成蹲在门槛上,闷着头吧嗒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脸上的灰败与酸楚。林文杨在一旁搓着手,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好东西,终究是没他家的份。可让他们拉下脸皮上门去讨要,他们又没那个胆子。
久而久之,当初因自私冷血被族人疏远的羞愧早已淡去,反倒在心里怨怪起林守业和林守英来,觉得他们抓住一点旧错不放,活活把一家人分成了两派,心肠忒狠。
这份憋屈,在林文桂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她可不敢像她娘那样明着抱怨,一来要在丈夫丁老三面前维持自己“明事理”的好媳妇形象,二来更是忌惮隔壁那个力大寡言的弟媳何秋云。
她眼睁睁看着何秋云和丁老四的日子如同芝麻开花,一天比一天红火。何家织布坊里终日忙碌,连邻居钱大爷家都被丁老三推荐去做了帮工,领回了实实在在的工钱。
丁老四送来的新织的麻布,她本想硬气地拒绝,可手一摸上那厚实细腻的布料,到嘴边的“不要”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舍不得。
更让她心里堵得慌的是,何秋云竟把果果送她的那些稀罕茄子、豇豆,也分了一些给丁老三。丁老三乐呵呵地拎回来,献宝似的对她说:“媳妇儿,你快看看这茄子,长得真俊!听老四说,做熟了跟吃肉一样香!咱今晚就做个红烧茄子,也尝尝这京城贵人都夸的好滋味!”
“等开春,我也去村里申请种这茄子,听说能结大半年的果,价钱比肉也差不了多少。等卖了钱,我也给你打个银镯子!小山兄弟说了,他哥卖了菜就给嫂子买,咱也买!”
听着丈夫憨厚却充满憧憬的话语,看着他真诚的笑脸,林文桂心里那股对娘家人、对村里人的愤恨与不平,仿佛撞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一种比单纯的酸楚更难言说的复杂情绪,悄然漫上心头,让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而与刘大山家分灶另过的冯小芹,此刻正坐在自家冷清的灶膛前发呆。她知道,这几次贵客临门,大哥大嫂都是座上宾。无论是镇上的掌柜,威武的军爷,还是今日这京城的巨富,他们带走的可能是契约,留下的谢礼、点心、布料,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回想一年前还没分家时,大哥大嫂得了这些好东西,都是拿回刘家,由婆婆做主平分,那些精致的糕点、光滑的布料,她也曾是享用过的。
自从闹着分了家,这些东西便与她再无干系。婆婆和嫂子心善,依旧会给她的两个儿子做新衣,他们过去吃饭时,也会把点心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吃……可终究,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一年,她并没尝到多少“自己当家做主”的甜头,反而处处碰壁,感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挫败和无力。炉灶里的火苗噼啪轻响,映着她迷茫而怔忡的脸。她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当初闹着分家,究竟是对,还是错?
暮色渐浓,炊烟四起,袅袅地笼罩着平静的平华村。这小小的村落,在经历了一日的外来震动后,内部各种细微的声响与心绪,正如同这冬日里的暗流,在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悄无声息地涌动、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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