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缕微弱的晨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将惨白的光芒投向大地。
河面上的浓烟已经散去大半,露出了它被蹂躏后的真容。曾经浩浩荡荡、旌旗如林的袁军水师,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残骸。断裂的桅杆像枯树的枝丫,从水下伸出,烧得焦黑的船板随着水流起伏,偶尔能看到一两具被卡在残骸中的尸体,姿势扭曲,面目全非。
整条大河,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寂静的坟场。
河岸上,战斗也早已结束。
文丑那两三千名残兵发起的决死冲锋,在玄甲军那冰冷的、如同机器般精准的箭雨面前,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甚至没能冲进百步之内。
第一轮箭雨,就让他们的人数锐减了三分之一。那些本就靠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的士兵,身体被箭矢穿透,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发不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仿佛只是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文丑挥舞着长枪,疯狂地拨打着射向自己的箭矢,火星四溅。他试图怒吼,试图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箭矢破空的“咻咻”声和袍泽倒地时的闷响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紧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箭雨。
没有间歇,没有停顿。
李玄的命令简单而冷酷,弓箭手们只需要机械地重复着搭箭、拉弓、射击的动作。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农夫,用手中的弓箭,收割着这片早已成熟的“庄稼”。
当箭雨终于停歇时,那片冲锋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一个还能站立的袁军士兵。
尸体铺满了大地,箭矢插在他们身上,密密麻麻,如同刺猬。鲜血汇成一条条小溪,浸透了泥土,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只有文丑一人,还骑在马上。
他的战马身上插了十几支箭,悲鸣着跪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文丑自己也身中数箭,甲胄上尽是豁口,鲜血顺着甲叶的缝隙不断渗出,将他身下的土地染成暗红色。
他没有倒下,只是呆呆地坐在死去的战马身上,看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
他带来的最后一点血性,他麾下最后一点能战的力量,就这么……没了。
他甚至没能让敌人付出哪怕一个人的伤亡。
远处,玄甲军的阵列中,李玄始终没有下令骑兵冲锋。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文丑,像是在欣赏一头被拔了牙、断了爪的猛虎,在笼中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这种无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比任何羞辱的言语,都更加伤人。
文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张了张嘴,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洒在身前的泥土上。他眼中的疯狂与战意,在这一刻,如被狂风吹灭的残烛,彻底熄灭了。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地,从战马的尸体上下来,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拖着那杆沉重的长枪,一步一步地,向着身后那座巨大的、如同鬼蜮般的军营走去。
他的背影,佝偻而萧索,像一头战败的孤狼,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李玄看着他远去,没有下令追击。
“主公,为何不……”王武从高台上下来,走到李玄身边,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以他刚才的状态,只需再补一箭,便可轻易取下文丑的首级。
“一个活着的、彻底丧失了斗志的文丑,比一个死去的文丑,对袁绍的打击更大。”李玄的声音很平静,“而且,杀了他,他身后那近十万降兵,谁来约束?”
王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陈群骑着马,从河边的方向赶了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震撼与激动。
“主公!”他翻身下马,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大获全胜!彻彻底底的大获全胜!”
他摊开手中一张刚刚绘制出的草图,指着上面被标记出的区域。
“淳于琼已被生擒,其座舰及数十艘护卫舰船尽数被我军缴获!经初步探查,其余千余艘袁军大小战船,九成以上或被焚毁,或已沉江,袁绍水师,经此一役,已名存实亡!”
“我军正在组织人手,打捞沉船中的物资。据张宁将军估算,此战我军缴获和即将到手的粮草,总数可能超过八万石!各类军械、甲胄、箭矢,更是不计其数!”
陈群每说一句,周围的将士们便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八万石粮草!
这是什么概念?足以让郡城内所有的军队和百姓,敞开肚皮吃上整整一年!
他们不仅打赢了一场看似不可能的战争,还一战打出了富裕,打出了未来!
然而,李玄的脸上,却依旧平静。他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越过欢呼的众人,投向了远处那座连绵十里、此刻却死气沉沉的袁军大营。
“文丑的十万大军,如今如何了?”他问道。
提到这个,陈群脸上的兴奋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对李玄的敬畏。
“断了。”他只说了两个字。
“水师全军覆没,意味着他们所有的粮草辎重,都沉入了江底。这十万大军,从这一刻起,已经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陈群顿了顿,补充道:“他们,被彻底困死在这里了。没有粮,没有药,营中瘟疫蔓延,军心崩溃……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向我们投降。”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昨夜那场辉煌的水上胜利,其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可怕的战略意图。
李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文丑的十万大军硬碰硬。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支看似只是作为辅助的水师。
他用无声的毒药,废掉了文丑的陆军,使其无法支援。
再用一场雷霆万钧的夜袭,彻底摧毁了袁军的整个后勤体系。
斩断生命线。
这才是李玄真正的杀招。
如今,文丑那号称十万的大军,不再是威胁,反而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足以在短短数日之内,将他们自己拖入彻底的绝望。
“传令下去。”李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全军后撤回城,休整一日。同时,派斥候严密监视袁军大营,但不要主动靠近。”
“主公,我们不趁势发动总攻吗?”张宁策马过来,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敌军已是强弩之末,此刻一鼓作气,必能全歼!”
“不。”李玄摇了摇头,“一只饿疯了的兔子,也会咬人。他们人太多了,困兽之斗,会让我军平添不必要的伤亡。”
他勒转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巨大的营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光芒。
“一座装满了病夫和饿殍的营地,比任何城墙都更坚固。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
“等待饥饿、疾病和绝望,为我们完成最后的围剿。”
李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只吃饱了的狼,很难驯服。但一群快要饿死的狼,只要你给他们一块肉,他们就会为你卖命。”
“这十万大军,与其杀了,不如……收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将领的耳中。
陈群、张宁、王武等人,浑身一震。他们看着李玄的背影,眼神中除了敬畏,更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位年轻的主公,他的胃口,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的眼中,这十万敌军,早已不是敌人。
而是一笔即将到手的,庞大的……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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