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
所有的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在时宜单薄的肩膀上。太后那句看似温和、实则诛心的问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悬在她的咽喉。她能感觉到刘子行和金荣志在必得的视线,也能感受到某些朝臣或同情或观望的复杂眼神。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时宜缓缓抬起了头。她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苍白与脆弱尚未完全褪去,但一双眸子却如同被雪水洗过一般,清澈、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光华。她没有立刻回答太后,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手持“铁证”、一脸义正辞严的刘子行。
她的声音起初有些微颤,像是受惊的雀鸟,但很快便稳定下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广陵王殿下,金将军。”她先是对着两人微微颔首,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处,“二位方才所言,关乎王爷清誉,更关乎北陈安稳,时宜虽人微言轻,却也不能不闻不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子行手中那方印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质疑:“殿下声称,此印乃是王爷私铸,用以勾结宇文氏、图谋不轨的铁证。时宜斗胆,想问殿下几个问题。”
刘子行没料到她不仅没有崩溃或屈服,反而如此冷静地开始反问,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姑娘请问。”
“第一,”时宜声音清越,“王爷执掌王军数十万,麾下猛将如云,若真有异心,何需舍近求远,去勾结一个早已势微的西州宇文氏?此举,于理不合。”
“第二,王爷之印信,乃先帝亲赐,规制特殊,用料非凡,宫中必有存档图样。殿下手中这方印鉴,材质、尺寸、篆刻刀工,是否与存档一致?可否当场取出存档,请诸位大人一同勘验?”
她的话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是啊,周生辰若真要谋反,何须依靠一个没落的家族?而印鉴的真伪,本就是此案最关键的物证!
刘子行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此印乃周生辰私铸,自然与宫中存档不同!至于他为何勾结宇文氏,自是因其在军中尚有残余势力,可作内应!”
“哦?内应?”时宜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嘲讽,“那么,第三,殿下与金将军是如何‘偶然’截获这些密信与印鉴的?是派了细作潜入防守森严的南辰王府?还是在西州宇文氏的旧邸发现了端倪?截获的具体时间、地点、经由何人之手?这些,可否也一并告知陛下与太后,也好让此‘铁证’更加确凿无疑?”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箭,箭箭射向对方计谋中最薄弱、最经不起推敲的环节!伪造证据容易,但要编织一个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故事”来圆这个谎,却难如登天!
刘子行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金荣见状,按捺不住,粗声粗气地喝道:“漼时宜!此乃军国大事,陛下与太后自有圣裁!你一个女子,在此胡言乱语,莫非是想包庇周生辰那个逆贼不成?!”
“金将军!”时宜猛地提高声调,第一次显露出锋锐的气势,她目光如电,直射金荣,“时宜是否胡言乱语,自有公断!倒是将军,口口声声指责王爷为逆贼,却连这证据的来源都说不清楚,岂非更是儿戏?王爷为我北陈浴血奋战,守疆护土,身上伤痕累累,功绩彪炳史册!如今仅凭这几封来历不明的书信和一方真假难辨的印鉴,就要定一个忠臣良将的谋逆之罪?试问,如此行事,岂不让天下将士心寒?!让边境万千百姓心寒?!”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更有力量,如同金石相击,震得殿内嗡嗡作响。一番话语,不仅驳斥了对方的指控,更将周生辰的功绩与忠直凸显出来,反将了对方一军!一些原本中立的朝臣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刘子行和金荣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
“你……!”金荣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他本就是武夫,不善言辞,被时宜当众驳斥得下不来台,杀心顿起。
刘子行一把按住几乎要暴走的金荣,眼神阴鸷地盯住时宜。他知道,这个女子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她的冷静、她的智慧、她对周生辰毫无保留的维护,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想借着宫宴之势,快刀斩乱麻,坐实周生辰的罪名,再顺势逼迫时宜就范,没想到竟被她一人搅局!
眼看局势就要脱离掌控,刘子行心底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暴戾与疯狂,终于冲破了伪装的温文尔雅。他不能输!绝不能输给一个女子!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只要控制住皇宫,控制住眼前这些人,黑的白的,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他猛地甩开金荣的手,上前一步,不再看时宜,而是直接面向御座上的小皇帝和太后,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一种图穷匕见的狰狞:“陛下!太后!周生辰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其党羽更是遍布朝野,甚至潜入宫中,蛊惑人心!为保北陈江山社稷,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封锁宫门,清查乱党!任何胆敢为周生辰辩解、阻挠清查者,皆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殿内!这已经不是构陷,这是要公然发动宫变,武力镇压所有反对声音!
随着他话音落下,殿外骤然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甲胄摩擦之声铿锵作响!只见大批身着禁军服饰、却明显并非日常轮值队伍的兵士,手持利刃,瞬间涌入大殿,将整个宴会场团围住!明晃晃的刀锋,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映照着群臣惊恐失色的脸!
杀机,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刘子行和金荣,竟然早已暗中调动了军队,埋伏在侧!只待时机一到,便要以武力掌控一切!
“刘子行!你……你想干什么?!”有忠直的老臣颤声怒斥。
“干什么?”刘子行缓缓转身,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温和,只剩下全然的冷酷与野心,“清君侧,正朝纲而已!”他目光扫过被刀兵吓得瑟瑟发抖的群臣,最后,如同毒蛇般,再次锁定了孤立在场中、面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时宜。
“漼姑娘,”他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请你暂时委屈一下了。”他挥了挥手,“来人!将漼姑娘‘请’去偏殿,好生‘照料’!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几名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持刀上前,就要擒拿时宜。
局面,急转直下,瞬间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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