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教育完,口中是鼓如含雷,一口岩浆唾沫破口而出。
漫天风雪难阻其炽,灼出一道直轨,径取李稳面门。
李稳心下狂喜,不愧是爷!
岩浆藏于齿颊,遇敌便吐出,真是阴险!
此乃应下与他较技之兆。
九年之期,终得一战,我来了!
李稳身形一晃,原地竟留下一截栩栩如生的枯木桩,那岩浆唾沫落在木桩之上,便将其焚为青烟。
而他的真身,已然出现在十丈开外的半空之中。
此时他双手拢于袖间,衣袂临风猎猎,一股难言豪气自胸臆间勃发升腾。
“今天让孙儿给你上一课……人呢……”
他话未说完,后脑忽遭暴击,整个人便如一枚被投石索甩出的石子,笔直从半空中坠落。
雪地上炸开一个人形大坑,积雪混着泥土冲天而起,又簌簌落下,将他半个身子都掩埋了起来。
陈生此时踱着步子,走到了坑边,看着雪下的李稳。
而李稳则是心念陡催,心中暗忖道,爷终是上当了!
孙子我比你更阴!
转瞬之间,以这块大坑为核心,十丈之内雪地轰然炸开!
五十道细碎电光自雪下窜跃而出,交织汇聚,凝作密不透风的雷光囚笼!
“噼啪!轰隆!”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雷蛇在囚笼内疯狂窜动,彼此碰撞湮灭,又重生。
这五十只雷蚤足以将寻常的金丹修士瞬间轰杀!
李稳爬出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满是兴奋。
雷光囚笼肆虐了十数息,才渐渐有了平息的迹象。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被雷电犁过无数遍的焦黑土地,心脏狂跳。
烟尘散尽,焦土之上,唯余一缕呛人的臭氧气息。
陈生负手而立,还打了个哈欠,却没有再看他,而是抬起头看着天空。
“你这雷蚤,养得太疏懒。说实话,全然无半分雷蚤本相,且迁延许久,依旧是微末小蚤罢了。”
“你要不要看看天上是什么。”
李稳顺着方向抬眼望去。
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瞧不出半点异常。
他心头刚升起一丝被戏耍的怒意,瞳孔便突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云层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样物事。
那东西的轮廓瞧着,分明就是一只雷蚤。
一蚤…… 其形竟与寻常成年壮汉头颅般大小。
这什么蚤能那么大的?
陈生的声音幽幽传来。
“这一电炮下来,你可能会死。”
李稳听完这句话,斗志尽丧,忽而又抬头望天,声音干涩沙哑,竟一头扎入积雪里头,无半分起身的意思。
“爷……”
“你不是……来真的吧?”
陈生复将手负于身后,取出一壶椰花酒,凑到嘴边哈了口气,然后坐在李稳背上,缓缓说道。
“你所持的,皆是无用的公蚤,连繁衍都不能。纵是养久也不过是些小虫,终难成气候,打杀普通金丹还行。”
此时,壶身那层薄霜被他哈成水汽,壶中酒液竟也微微荡漾,升起几缕白烟。
他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一股暖意在四肢百骸间散开。
乱葬岗的风雪似乎也小了些。
陈生又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将酒壶搁在身旁的雪地上,空出手来,在李稳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这九年,赤生魔没再给你点什么好东西?”
“……”
“不说话?”
陈生用脚尖踢了踢李稳的屁股,在李稳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便扯下了一个系在腰间的储物袋,又从他手指上,捋下了一枚样式古朴的纳戒。
“你……”
李稳挣扎着想去抢夺,却被陈生随手一巴掌扇在脸上,再次跌回坑里。
陈生掂了掂手里的储物袋和纳戒,里头的两道神识印记,在生死道则的作用下,消散而去。
哗啦啦一阵乱响。
原本素白的雪地,瞬间被各色宝光映得五彩斑斓。
一柄通体碧绿的飞剑,剑身清光流转,望之便知非凡品。
一叠厚密的明黄色符箓,朱砂所绘纹路繁复玄奥,隐有灵气暗涌。
十余枚白玉琢成的小瓶,启塞之际,浓郁丹香四散,闻之令人气血勃发。
另有一幅妙龄女子的画像。
末了,是一块黄色土块。
这就是玉鼎圣子的排场?
陈生一件件看过,最后拿起那幅画像。
画中是一名叫苏筠的女修,约莫二十模样,腰间挂着一只绣着各色灵兽的布袋,正对着画外之人,露出浅浅的笑意。
李稳手脚并用地便要爬过去抢。
“还给我!”
陈生只是随意地抬了抬脚,便将他重新踹回了坑里。
“模样周正,瞧着是个安分守己的姑娘。”
“你若当真心悦于人,便该将这份心意,藏得严严实实,谁也瞧不见,谁也摸不着。”
“而不是画下来,随身带着,还着名了。”
“今日,是你爷我瞧见了。改日,若是叫你的仇家对头瞧见了,你待如何?”
陈生将卷好的画轴,在李稳青肿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届时,你一身的修为,满腹的智计,都将化作笑话。你心爱之人,亦会因你之故,沦为他人拿捏你的把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那时,你哭都寻不着调。”
陈生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这番话他是听进去了。
他不再多言,随手将那画轴收进了自己怀里。
“这画爷替你收着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女修我记住了。”
李稳心头一颤。
陈生收好了画轴,视线重新落回雪地那堆杂物上,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块毫不起眼的黄色土块上。
此物混在一堆宝光四射的物件里,显得格格不入。
若不是方才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便是扔在路边,怕也无人会多看一眼。
他伸手将那土块拾了起来,入手温润,沉甸甸的,瞧着是土,触感却似玉。
以神识细观,又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一股子寻常的土腥味,再无其他异处。
以如今他的见识,竟也瞧不出此物的来历。
他转过头,看向雪坑里那个还在怀疑人生的便宜孙子。
“这土疙瘩,又是什么古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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