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战前动员
悬石上的夜风渐渐平息，却吹不散弥漫在天地间的凝重。青铜古镜悬浮于空，镜面映照着全球武者的身影——有人正在包扎伤口，有人盘膝运功调息，也有人默默擦拭着染血的兵器，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未散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肯熄灭的倔强。
张远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镜面。方才影煞退去时那声“再看看”，像一根毒刺扎在每个人心头。那不是怜悯，更非退缩，而是猎手对猎物的审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蓄力。所有人都清楚，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诸位。”
张远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压过了各处的嘈杂，传入青铜镜映照的每一个角落。少林古刹的诵经声停了，武当紫霄宫的气旋缓了，星能学院的喘息声静了，全球的武者都抬起头，望向镜中那个立于悬石之巅的身影。
他的衣袍仍带着风痕，发丝间沾着夜露，甚至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血渍——方才与影煞周旋时，他虽未落败，却也受了些微内伤。但他的眼神，比悬石上的寒星更亮，比轨道上的光矛更锐。
“方才那一战，大家都看到了。”张远抬手，青铜镜的画面陡然切换，定格在南太平洋那座死寂的岛屿上。枯槁的躯体，枯萎的草木，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紫雾残痕，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那不是传说，不是推演，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镜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吸气声。有些年轻武者别过脸，不忍再看；但更多人死死盯着画面，拳头握得指节发白。
“它们能撕裂空间，能吞噬生机，能让通玄境的武者在呼吸间化为枯骨。”张远的声音没有丝毫掩饰，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它们的力量，远超我们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甚至超出了我们对‘武道’二字的认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眼神闪烁的年轻面孔：“害怕吗？”
没人回答，但镜中不少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怕，是正常的。”张远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坦然，“三十年前，我初入江湖，遇到一头修炼了五百年的妖物，它一爪子拍碎了我师父留下的护体玉佩，我吓得腿肚子都在转，只想转身就跑。”
这话一出，镜中紧绷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些许，甚至有几声低低的笑。
“但我没跑。”张远的笑容敛去，眼神重归凝重，“因为我身后，是那个收留了我十年的山村。我跑了，那些给我饭吃、替我缝衣的乡亲们，就会落得和这座岛屿一样的下场。”
他抬手，指向脚下的大地，声音陡然提高：“诸位想想，我们身后是什么？”
青铜镜的画面再次流转——
是江南水乡的袅袅炊烟，白发老妪正倚在门边，等着晚归的孙儿；是北方小镇的集市，小贩们吆喝着，孩童们追跑嬉闹，手里攥着刚买的糖人；是西域大漠的驼队，铃铛声在沙丘间回荡，商人们谈论着远方的商机；是东海之滨的渔村，渔船归港，渔民们扛着沉甸甸的渔网，脸上满是收获的笑容……
这些画面，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真气流转，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触动人心。
“是家。”张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是我们从小长大的街巷，是爹娘做的一碗热汤，是爱人鬓边的一缕发丝，是孩子睡梦中的一声呓语。”
“那紫雾里的东西，它们不懂这些。”他指向星空，眼神锐利如剑，“在它们眼里，这颗星球的生机是养料，我们的文明是可以随意碾灭的尘埃，我们守护的一切，在它们看来，都毫无意义。”
“可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
“少林的武僧们，你们守护的，是千年传承的佛法，是‘慈悲为怀’四个字背后，对苍生的责任！”张远的目光落在少林古刹的方向，那里的武僧们挺直了脊梁，袈裟下的肌肉紧绷如弦。
“武当的道长们，你们修的是‘道法自然’，可自然若被吞噬，大道何存？你们手中的剑，不仅要斩妖除魔，更要护住这天地间的一缕生机！”紫霄宫顶，道人们睁开眼，眼中气旋流转得愈发急促。
“星能学院的年轻人们，”张远看向那些朝气蓬勃的面孔，语气柔和了些，却带着更重的期许，“你们学的是新武，练的是星能，可根基，仍在这片土地。你们的父辈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不是让你们在威胁面前退缩，而是要你们比我们这一辈更敢战，更能胜！”
“还有散落在江湖各处的兄弟姐妹，”他的声音扫过那些或在市井、或在乡野的武者身影，“你们或许没有门派，没有传承，可你们手里的刀，肩上的担，和我们一样重。你们守护的家，和我们守护的国，本就是一体！”
青铜镜中，不知何时起，已有低低的怒吼声在回荡。
“它们说我们渺小，说我们的抵抗是徒劳。”张远抬手，指向轨道上那柄依旧明亮的光矛，“可方才，就是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用不肯低头的人心，让那来自星空的邪祟，停下了脚步！”
“它们能撕裂空间又如何？我们的信念，能穿透云霄！”
“它们能吞噬生机又如何？我们的血脉，能代代相传！”
“它们的力量诡异又如何？”张远猛地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璀璨的真气，那真气中，仿佛交织着少林的佛光、武当的清气、星能学院的锐气，以及无数江湖儿女的血气，“我们的功夫，是用千年的骨头熬出来的，是用无数先辈的血焠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服’二字！”
“今日，我张远在此立誓——”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天地，“与诸位同战！”
“生，便守这万里河山，护这万家灯火！”
“死，便化这山川草木，镇这魑魅魍魉！”
话音未落，悬石之巅的青铜镜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同战！”
少林方丈率先起身，锡杖顿地，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数百武僧齐声呼应，声震寰宇。
“同战！”
武当掌门拂尘一甩，周身淡金色云霭冲天而起，弟子们随之站起，声音清越，直上九霄。
“同战！”
星能学院的广场上，年轻武者们举起兵器，刀光剑影映亮了夜空，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同战！”
市井中，一名卖肉的大汉扔掉砍刀，提起了祖传的朴刀；乡野里，一个采药的老翁放下药篓，握紧了磨得发亮的铁铲；深海中，驾驭着龙舟的水武者们，将真气注入船桨，激起千层浪。
无数声“同战”汇聚在一起，越过山海，穿过云层，化作一股比之前更磅礴、更炽热的信念洪流，直冲云霄。轨道上的光矛再次暴涨，光芒几乎要与日月争辉；悬石上的青铜镜，镜面流淌出古老的纹路，仿佛有无数先辈的英魂在其中苏醒，发出共鸣。
遥远的星空深处，那片暗紫色的影煞似乎又一次停滞了。紫雾翻涌的频率变得紊乱，像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滚烫温度的信念之潮所惊扰。
悬石之巅，张远望着镜中那片沸腾的光海，感受着那股从全球各地涌来的力量，缓缓握紧了拳头。
动员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将是前所未有的磨砺。武者们要做的，不仅是提升功力，更要找到克制影煞的方法；要做的，不仅是各自为战，更要将这股分散的信念，拧成一股无坚不摧的绳。
他知道，前路必然铺满荆棘，甚至会有无数人倒下。但此刻，看着镜中那一张张写满决绝的面孔，感受着那股足以撼动星空的信念之力，张远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他清楚，这一战，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
是为了身后的家，为了脚下的土，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看遍的山河，为了那句刻在每个华夏儿女骨子里的话——
守土，有责。
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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