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加盖了太子金印的绝密军令，以最快的速度，再次送抵北境陈玄的大营。
当陈玄看完这封信时，饶是他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信上的命令，与他之前收到的所有指令，都截然不同。
之前的命令，核心只有一个字——“守”。守住防线，守住秘密，守住希望。
而这封信，核心也只有一个字——“闹”！
“……不必拘泥于防线，可遣精锐小股骑兵，化整为零，如狼群入羊圈，袭其粮道，焚其草料，断其桥梁，散其谣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此战之要，不在杀伤，而在疲敌、耗敌、乱敌之心……务必令其如芒在背，坐卧不宁，日夜消耗，直至秋收。”
信的末尾，还附上了一句太子殿下的“私语”：“此计，名曰‘黄鼠狼掏粮仓’。”
陈玄捏着信纸，哭笑不得。
“黄鼠狼掏粮仓……”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好一个‘黄鼠狼掏粮仓’！妙！实在是妙啊！”他一拳砸在案上，兴奋地来回踱步。
他终于明白太子殿下的意图了！
九王爷现在就像一头憋足了劲的公牛，正愁找不到地方使力。如果自己一味死守，反而正中他下怀，让他可以从容布局，等待瓦剌人的配合。
而太子殿下此计，就是要化被动为主动！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安生！
你不是兵多吗？我跟你玩捉迷藏！你不是粮草紧张吗？我偏偏就盯着你的粮草打！
这就像两个高手过招，对方一记重拳打来，自己不硬接，反而绕到他身后，用绣花针不停地扎他的后腰。一针不致命，可千百针扎下去，巨人也得轰然倒地！
“来人！传范清源、赵副将、李副将……速来帅帐议事！”陈玄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很快，北境大周军中的几位核心将领，齐聚帅帐。
当陈玄将太子的新命令传达下去后，整个帅帐都炸开了锅。
“什么？让我们主动出击？去骚扰九王爷的后方？”一位性情火爆的副将第一个跳了起来，“将军，这太冒险了！九王爷的兵力，数倍于我！我们这点人，撒出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是啊，将军。敌众我寡，固守待援方为上策。主动出击，若是被包了饺子，后果不堪设想。”另一位老成持重的副将也表示担忧。
只有范清源，在听完命令后，眼神发亮，一言不发。他知道，这计策，八成又出自他那个“神人”妹妹之口。
陈玄环视众人，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指着地图，冷冷地说道：“你们只看到了敌众我寡，却没有看到，敌疲我逸！”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补给线：“九王爷十万大军，囤于边境，每日消耗的粮草，是我们的数倍！他的补给线，拉得如此之长，处处都是破绽！太子殿下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去攻城略地，而是让我们变成一群最难缠的‘狼’！去咬断他的补otg！”
他看向那名火爆副将：“赵副将，我给你三千轻骑，你敢不敢，趁夜绕到黑风口，把他囤在那里的十万石草料，给老子一把火烧了？”
赵副将一愣，随即热血上涌：“有何不敢！只要将军下令，末将保证连根草都留不下！”
陈玄又看向另一位副将：“李副将，你最擅长土工作业。我给你五百工兵，你有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运粮必经的‘一线天’石桥，给我弄塌了？”
李副将眼中精光一闪：“将军放心，不用五百，三百人足矣！保证让他们车过不去，马也过不去！”
“范小将军！”陈玄最后看向范清源。
“末将在！”
“我给你一支最精锐的斥候营。你的任务最重！我要你，把我们的人，变成谣言！给我渗透进九王爷的军营里去！今天告诉他们，军饷被克扣了；明天告诉他们，瓦剌人要背信弃义了；后天再告诉他们，京城派来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总之，怎么能让他们军心涣散，你就怎么干！”
范清源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军，这个……末将最擅长了。”
一场针对九王爷的、史无前例的“骚扰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从这天起，九王爷李承瑞的好日子，到头了。
今天，他刚接到报告，东边一个重要的粮草转运站，在深夜被不明身份的骑兵突袭，三万石军粮被焚烧殆尽，火光冲天，几十里外都看得见。
他气得暴跳如雷，派出大军围剿，可对方行动迅捷，如风一般，打完就跑，连个鬼影子都抓不到。
明天，他又接到报告，西边一条运送冬衣的补给队，在通过一个峡谷时，遭遇山体滑坡，上千件棉衣和大量物资，全被埋在了下面。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意外，可时间点也太巧了。
后天，军中开始流言四起。有的说朝廷已经查明王爷勾结瓦剌，要以叛国罪论处；有的说瓦剌人贪得无厌，准备在背后捅刀子；还有的说，太子殿下仁慈，只要现在投降，一概既往不咎……
李承瑞被这些层出不穷的破事，折腾得焦头烂额。
他就像一个巨人，浑身都是力气，却被无数只蚊子叮咬。他想一巴掌拍死它们，却连它们的影子都摸不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粮草被烧，补给被断，军心被扰。
他的军队，被调动得团团转，今天去东边“剿匪”，明天去西边“修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混蛋！废物！”李承瑞在帅帐里，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陈玄！李承稷！你们给我出来！有种的，就跟本王堂堂正正地打一仗！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想和对方决战，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陈玄的大军，依旧像乌龟一样缩在防线里。而那些骚扰他的小股部队，滑得跟泥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他的瓦剌“盟友”们，也开始变得不耐烦。他们看到大周军队内部“打”得热闹，却迟迟不见李承瑞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开始怀疑他的实力和诚意，派来的使者，言辞也越来越不客气。
李承瑞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泥潭。他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他不知道，这张由无数“黄鼠狼”编织而成的大网，正一点一点地，耗尽他最后的力量和耐心。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李承稷正悠闲地，坐在凤仪殿的暖棚里，喝着范柔柔给他泡的姜茶，听着她兴高采烈地讲着，她的土豆，又长大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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