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稷从凤仪殿失魂落魄地离开后，立刻一头扎进了书房，调集所有暗卫，开始疯狂地排查朝中所有可能与雍州有联系的官员。
而皇后那边，也收到了探子关于太子二次探访凤仪殿，并且两人在菜园子里“密谈”许久的情报。
“密谈？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谈的？”皇后坐在慈宁宫的暖榻上，用纯金的护甲，轻轻拨弄着香炉里的沉香屑，眼中满是疑云。
她不相信李承稷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疯子如此上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那个心机深沉的儿子，绝对是从范柔柔那里，得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去，把太子妃给哀家传来。哀家要亲自问问她。”皇后冷冷地吩咐道。
她就不信了，凭她几十年的宫斗经验，还治不了一个装疯卖傻的小丫头片子。
凤仪殿很快就接到了皇后的懿旨。
范柔柔刚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正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就听到了太监尖利的传召声。
“不去。”范柔柔连眼皮都没抬，直接两个字顶了回去。
来传旨的小太监都懵了，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娘，这……这是皇后的懿旨，您……您抗旨，可是大不敬啊！”
“大不敬？”范柔柔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的理直气壮，“我都要睡觉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母后要是有事，让她明天再说。告诉她，我梦里要去种萝卜，没空见她。”
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差点给范柔柔跪下。我的娘娘哎，您这话要是传到皇后耳朵里，那还得了？
“娘娘，您就饶了奴才吧……”
“行了行了，看你这点出息。”范柔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桃，李嬷嬷，给我更衣。既然老太太睡不着，想找人聊天，那我就去陪她聊聊。”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后这是坐不住了，想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
好啊，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
范柔柔慢悠悠地梳洗打扮，故意磨蹭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懒洋洋地坐上步辇，往慈宁宫晃去。
等她到的时候，皇后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臣妾范柔柔，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范柔柔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哼，范柔柔，你还知道来给哀家请安？哀家还以为，你这凤仪殿的门槛，比我这慈宁宫的还高呢！”皇后阴阳怪气地道。
范柔柔抬起头，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母后您说的哪里话。臣妾这不是来了嘛。只是刚才臣妾正在跟周公下棋，眼看就要赢了，被您一叫，棋盘都给掀了。臣妾心里着急，就来得慢了些，母后您可千万别生气。”
跟周公下棋？
皇后被她这疯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强忍着怒气，决定直奔主题。
“行了，少跟哀家说这些疯言疯语！”皇后厉声道，“哀家问你，太子今日为何接二连三地去找你？你们在菜园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哦，您说这个呀。”范柔柔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兴奋地道，“殿下来看我种的萝卜啦！他还夸我的萝卜长得好呢！母后，我跟您说，我种的萝卜，又白又嫩，将来做成萝卜糕，肯定好吃！到时候我第一个给您送来！”
皇后气得直拍桌子：“谁问你萝卜了！哀家问你，你们除了萝卜，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狼呀！”范柔柔歪着头，一脸认真地回答，“殿下问我，狼会不会来吃小肥羊。我告诉他，不会的！因为咱们家的大黄狗可厉害了，早就把狼打跑啦！”
“狼？大黄狗？”皇后听得一头雾水，但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什么狼？哪里的狼？”
“就是西北来的大灰狼呀！”范柔柔比划着，“可凶可凶了！不过母后您放心，有殿下在，有大黄狗在，它们进不来京城的！”
西北……狼……
皇后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联想到了雍州的宁王！
难道，承稷调兵，真的是为了防备宁王？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宁王手握重兵，真要反了，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可……承稷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这个疯女人告诉他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西北有狼的？”皇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紧张。
“我做梦梦见的呀！”范柔柔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梦见一群黑乎乎的狼，从西北跑过来，要来吃我们。我还梦见殿下变成了大英雄，带着一群大黄狗，把狼都打死了！可威风了！”
做梦？
又是做梦！
皇后死死地盯着范柔柔，想从她那张纯净无暇的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的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她的表情天真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就像一个真正的疯子，在兴高采烈地分享着自己光怪陆离的梦境。
皇后心中翻江倒海。
她宁愿相信范柔柔是在装疯，也不愿相信她是真的能“预知未来”。因为后者，实在太过可怕，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一个能预知未来的疯子？这简直是妖孽！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皇后色厉内荏地喝道，“我看你就是疯病又重了！来人，传太医！给太子妃好好瞧瞧！若是治不好，就给哀家关在凤仪殿，不许她再出来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这是要软禁她。
范柔柔心中冷笑，脸上却立刻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母后！我不要看太医！我不要吃苦药！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狼真的来了！您要是不信，您去问殿下呀！”
她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把慈宁宫名贵的地毯弄得一团糟，头上的珠钗也掉了一地。
“我不要被关起来！我要回去种萝卜！我的萝卜还没浇水呢！呜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活像一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皇后被她这副泼妇般的无赖行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几十年的威严和手段，在范柔柔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疯”面前，竟然完全失效了。
打不得，骂不听，讲道理更是对牛弹琴。
“你……你给哀家……滚！滚回你的凤仪殿去！”皇后终于耗尽了所有耐心，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谢谢母后！”
范柔柔立刻收了哭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皇后甜甜一笑，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皇后瘫坐在暖榻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输了。
在和这个疯子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被气得半死，还让她坐实了“西北有狼”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范柔柔……”皇后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忌惮和杀意。
此女，绝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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