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师姐,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三殿下整个左手手臂血肉模糊,血像是水一骨碌往下滴呢,师姐你说三殿下会不会死啊?”
“别说这般话,要是被楼主听到,当心被逐出楼,”岳安然抓着长帕,眼见四块都抹了药,催促着,“赶紧送上去。”
“是。”
胡英像一只狐狸,紧紧地夹住尾巴,用托盘盛放四块抹了药的白色帕子,瞬间爬上三楼,叩响房间门。
“进来,”姚纤轻轻唤了一声,虽隔了三楼,她也听见胡英与岳安然聊了什么,瞧着胡英进来,一双眼睛几乎没离开过他,那么淡淡地眨呀眨,忽然问,“你进楼几时了?”
“回楼主,至今三载。”
“该去历练了。”
梅花楼所谓的历练,就是混迹江湖,十年不许用梅花楼的名义,这是梅花楼对功夫低、又不会说话、又做不出一番事业的弟子的安排,十年后回归梅花楼,再次参与领导班子的角逐。
“可是楼主……”
胡英张嘴,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是梅花楼楼主,而自己说的全是歹话,想闭嘴,嘴却快过大脑:“可是楼主,这种事并非您一个人就能安排……”
“那去上面拆炸药吧,竟敢置喙本楼主的事,谁给你的狗胆!岳安然,将他送出去。”
“是。”岳安然迅速上了楼,她让胡英上来照顾,他以为他被特殊选中,竟飘飘然起来,敢私底下议论头上人的事,还是当着面议论。
他以为自己议论得悄无痕迹,岳安然曾提醒过,只是没想到这男人连当个差都做不到,心底无奈同时,遣人将胡英送上去,临走时,笑出声:“你以为楼主是谁都能当的吗?议论楼主,不杀你都是仁慈,胡英,下次认主子,请多个心眼。”
胡英嘴给堵住,唯一的出入口守着人,青鸟带回了李忝的消息,后来的人按照李忝的方法将炸药拆掉后,将炸药带去了荒无人烟的地方,算着时间,几乎都是半个时辰后爆炸。
彼时李忝从姚纤那儿得到消息,左手已被绑成粽子,膏药贴在血肉模糊的手臂上,血瞬间止住,且有一种麻麻地错觉,他右手还能用,正在纸上奋笔疾书,写着姚纤认得出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却难懂的意思。
“算了,不是我的强项,我去准备植皮的东西,有事你叫安然。”
“行,你去忙吧。”
姚纤打开门,走下一楼,叫来耿雪儿:“陪我去个地方。”
“还以为你在上面跟殿下增进感情,怎么这下子就要去忙了?”
“说什么呢?我很正的好不好?”姚纤回了两句,指着偌大的夜市,“这里面应该有藏人皮,他的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没有皮包着,血会一直流,手一直不会好。”
“所以你想用死人皮?”耿雪儿想到一本江湖神医秘籍,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实际运用,“死人皮不到一天就死了,怎么用得上……”
“我有法子让它活,总不能无缘无故杀一个人,然后活剐他的皮给李忝用上,李忝也不会乐意的。”
“走吧,我还是头一次跟一个不太相熟的人出任务,虽然安岳也没什么任务,只是天下所有孤独想寻求一个庇佑的女子的庇护所,偏偏女子也是人,受一次伤,疗一下伤,又去受伤。”
“人嘛,七情六欲总有一项格外突出。”
两人说着走向恶所在的区域,此处本是恶与死,只有一栋黑色的大楼,楼长是楼高的三倍,像一个侧躺在地上的长舌妇。
想到这,姚纤又回忆起岐山那栋书楼,她执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形容男人风光霁月,形容女人蛇蝎心肠,男人总是褒义词,女人总是贬义词,世间经年累月经了数万年,竟将女人贬得一文不值。
“好像一个侧躺的长舌妇!”耿雪儿侧着脑袋,忍不住说出声,随即抱怨,“凭什么女人干什么都是无穷无尽的贬低之词,男人干什么又总有这样那样的好词形容?哪怕喝醉酒回家对妻女打骂至将死之状,也是一句家庭内部纷争为由,就这么过去了。”
她情绪愈发激动,惹得姚纤多看了几眼:“你不会是那个女儿吧?”
“是,六岁时,父亲将母亲打死了,理由是母亲肚子生不出弟弟,母亲每个月来月事,父亲就会对母亲的肚子又踢又打,说她是赔钱货,我若上去帮忙,父亲就会打我。”
耿雪儿陷入回忆,看着侧躺在地上的房子,笑出声:“不愧是夜市,即使那股神奇的力量去掉大半,仍旧能将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调出来,那我也不藏着了,父亲将母亲打死的那天,我杀了他,把刀放在母亲手中,伪装成他们彼此伤害的结果。原以为真相会被揭穿,没想到被师傅捡走。”
姚纤沉默,六岁时便杀人,她看着耿雪儿,忽然问:“杀人时你在想什么?”
“我只想不挨打,只想要娘,杀人后呢,我看着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男女,就像是看着陌生人般,没流泪,没出声,只将手里的杀猪刀放到母亲的手中。”
姚纤笑了,耿雪儿说着秘密时,就像一个陌生人在说他人的秘密,而她也开了口:“我六岁时虽没杀人,只是死在我手中的野兽少说也有一千只了。”
“野兽可比人难杀多了,野兽那般的生存环境,对危险有最直接的直觉,人群居久了,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便会显得特别笨拙。”
“可是人心啊复杂多了,人的死,鲜少是在厮杀中,而是在人心上。”
“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并非是真的善。”耿雪儿想起黄雅安来,笑了。
姚纤点了楼前的灯,昏黄的烛光下散发出一股恶臭,是尸油,加了料,她立即从挎包中找到百度解,递给耿雪儿,等她吃下后,又递过去一面在艾草水中煮过的面巾。
“你怎么不戴?”
“几乎百毒不解,这毒对我没用。”
“有时候还挺羡慕你,名师出高徒,天赋高,师傅好。”
“说这些做什么,这里会出现的东西难说,你我一起走,分头走我怕会分心。”
“恰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开了门走进去,一股冷风刮过,耿雪儿受不了哆嗦起来:“这地方,我分明刚走进来,竟然有一种落入地狱的感觉。”
“我们脚下是一座巨大的皇陵,灵帝之墓,你应当听过他的名字,所以踩在地狱中,可以这个理解。”
说完,她摘下墙上挂着的灯笼,用火折子将灯芯点燃,灯光偏绿,竟将此处照得不似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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