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有多少人伺候良娣?”
“就我一个。”寒香徐徐说着,开始解释入住东宫后的事。
“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人都死了,现在好像要轮到奴婢了,所以奴婢才不得已去寻您,主子并不知道这件事,奴婢只是不甘心,也觉得不对劲,明明入宫前大家都好好的,怎么不到半年,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呢。”
寒香说着,激动起来,皮包着骨,剧烈咳嗽时,心脏仿佛要挣脱身体,跳出来般,姚纤扶住她的肩让她靠着墙坐下:“把手给我,我帮你看看。”
寒香无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姚纤的膝盖上,她一身浅粉色宫女裙皱皱巴巴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不知是许久没洗,还是没办法洗,就像这处小小的院子被遗忘在繁华无比的皇宫中。
姚思?在姚纤的印象中,一直是王翠霞、姚文学最宠爱的女儿之一,现在过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知道后又会做何感想。
寒香的脉很弱,就像她人一样,微弱到难以察觉,能清醒着跑到宫门求救,应当是费尽全力了,此时她靠着墙眯着眼,看似在睡觉,眉心皱在一处,更像是与阎王做斗争。
姚纤拔下发髻上的银簪,她有一种奇怪的猜测,眼前的寒香像是中了一种毒,这毒下得没有轻重,仿佛在拿人当试验品,师傅曾说过,医毒从不分家,分家的永远是人品。
她将内力注入银簪子,将寒香的手腕翻过来,用银簪子在她手腕轻轻划了一下,一滴血溢出,黑红色,散发出恶臭,这恶臭把寒香熏醒了。
寒香惊恐地尖叫,说是尖叫,其实是沙哑着声儿嘶吼:“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他们死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随后被太子殿下派人带走,尸体埋在哪儿都没法知道,我不想死,殿下,求您救救奴婢,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望着她,我与姚思?之间只是互相看不爽,她未曾陷害过我娘,一直在陷害的是她的父母,只是言语上讽刺过,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如今我陷入深深的怀疑中,救还是不救呢?
师父曾说,人心是最难拿捏的存在,因为它多变又多疑,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完全拿捏住自己的心,若是左右摇摆不定,那便顺心而为,方才没有后悔的可能。
所以,姚纤,你救他们吧。
如此想着,姚纤将寒香拦腰抱起:“你们住在哪个房间?”
寒香指着最大的房间,哑着声说着:“最大的那间房,现在这玲珑院只剩我跟主子了。”
姚纤脚下一顿,压低声问:“孩子呢?按照时间,也就这段时间生了。”
“早产,死了。”
寒香想多说几句,但浑身上下都很累,眼睛缓缓闭上,外人看来不知是睡了,还是死了。
寂静、脏乱的玲珑院,老鼠大摇大摆的路过,瞧着毫无食物还摇着头离开,此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更像是关押鬼魂之地。
姚纤抱着寒香走进房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钻进她的鼻子,这股恶臭比南江水灾所闻还难以接受,好在她很快习惯了,找到一处勉强是人躺的地方,把寒香放了上去。
转身拉了根凳子,屁股刚坐上去,凳子碎成八块,不知何处传来声响:“那是这儿最后一根好凳子了。”
声音嘶哑到分不出男女,姚纤意识到声音是从门后阴影角落中传出,转身去寻,没找到人,心中便越发惊讶起来,这人虚弱到何种地步,竟连气息都察觉不到。
“别乱找了,我就在你脚边。”
姚纤吓一跳,低头一看,姚思?果然在脚边,瘦得就像一层纸包着一身骨头,呼吸飘飘渺渺的,像随时要死了一般。
她弯腰去探姚思?的鼻息,被骂了句:“滚,还没死呢,就不能尊重下我吗?”
姚纤笑了,找了枚养元丹给她吃下,转身顺手喂了寒香一粒,此处像一个活人祭祀的地方,阴森犹寒冷,屋外在下雪,屋内没有一盏能点亮的烛灯,黑压压的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姚纤打扫了布满尘埃的床,将姚思?与寒香移到床上,轻声说:“我去拿点儿吃的来,你们千万别暴露我来的事。”
“知道了,”姚思?越是虚弱,说话便越是尖酸刻薄,盯着姚纤离开的背影,眼睛酸涩,却没有泪流出来,“真是奇怪,过往那么对她,三番两次救我的也是她,还以为会是父亲、母亲呢。”
“主儿,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爷、夫人也不例外,别把他们想得太美好了。”
寒香声音清清淡淡,服了养元丹后,恢复了一丝力气:“您瞧,咱们都传了多少次信回去了,他们出手帮过一次吗?”
朱红的墙、翠绿的瓦,穿着袄子的宫女太监,藏在角落里的阴谋诡计,姚纤看了一眼吵架的母子,笑着下去掺和一脚:“哟,这不是贵妃、太子殿下吗?怎么吵架了呢?”
她的目光随着两人争吵的缘由挪到地上,那装药的棕色小瓷瓶躺在雪上,被大雪埋了一半。
她蹲下身将瓷瓶捡起,看着两人的脸,李颉的脸有气色,显然是服用了解药,王珍芳惨白着一张美丽且具攻击性的脸,呼吸时胸口起伏巨大,显然没服用解药。
李忝送药肯定会告知一人一粒,有人贪心吃了两粒,妄图以此根除那红药,姚纤笑了,转身看向王珍芳:“贵妃,瞧瞧你养出来的儿子,自私自利,解药一人一粒,他却将两粒都吃了,我若再给你一颗,你打算怎么做?”
“姚纤,休要在此挑拨离间!”李颉大吼一声。
她转头看他,一双眼又细又长,瞳孔小、眼白多,整个人看起来阴沉、尖酸、刻薄,倒与王珍芳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我可以在这杀了你,或者说,想杀,早把你们杀了,但是我没有,只是没想到,有人愚蠢到这个地步,吃两颗药,就想解红果的毒,痴心妄想,贵妃娘娘,我再给你一颗解药。”
还不用我们用计离间,这对母子便因此生了嫌隙,姚纤总觉进展太过顺利,难道这对母子不如表面那般关系好吗?
到了御膳房,姚纤大摇大摆走进去,竟被拦下:“你是哪个宫的?现在还没到放饭时间,来这儿做什么?”
“东宫的,我来给太子良娣拿些食物。”
姚纤说完,便发现这些人脸色不太对劲,心下疑惑,还是往里走了几步,准备拿些水果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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