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负十八层，废弃刑具仓库的铁门被沈观用孽镜碎片钉死，锈迹斑斑的铰链还在滋滋渗着黑血。四周堆着半人高的蒸笼，笼壁凝结的暗红血垢厚得能刮下一层，断裂的刀锯斜插在血池里，锯齿间挂着未腐的碎肉，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焦臭的混合味。
沈观盘膝坐在血池中央，四枚孽镜碎片悬浮在身前，分别刻着拔舌、铁树、刀锯、孽镜的契印纹路，碎片边缘还在滴落黑色的因果律丝线。他咬破指尖，猩红的血珠在碎片上划出 “审判者自毁” 的阵图，每一笔落下，碎片都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尖啸，仿佛有无数恶鬼在碎片深处挣扎嘶吼。
“警告！创始级权限未集齐，强行激活后门将引发因果律震荡，宿主存活概率 0.03%！” 系统提示音像重锤般砸在沈观脑海，震得他七窍渗血。
“砰 ——” 空间突然撕裂，白鸢破界而出，她的机械刀锯手臂泛着冷光，死死扣住沈观的手腕，锯齿几乎要嵌进他的骨缝。机械眼红光疯狂闪烁，数据流在她脸颊上飞速流淌：“你疯了？十八种契印只集齐四种，强行激活你会被因果律撕成齑粉！”
沈观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嘴角勾起一抹惨笑，血沫从牙缝溢出：“不试怎么知道？你的罪业值已经 5000 了，再拖下去，系统会把你格式化，到时候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 他手腕猛地用力，指尖血继续在碎片上蔓延，阵图光芒越来越盛。
阵图刚完成三分之一，刺耳的防空警报突然席卷整个幽都，负十八层的天花板开始滴落半透明的液体，不是水，是凝聚的蒸汽，每一滴都映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有的眼球突出，有的嘴唇外翻，全是被蒸熟的惨状。
“咕嘟…… 咕嘟……”
蒸汽在沈观面前飞速聚集，不到三秒就化作一个身高三米的半透明巨人。它没有五官，全身由层层叠叠的蒸笼屉组成，最外层的屉子还在微微晃动，里面塞满了人头，那些头颅的喉咙里不断涌出沸水，气泡破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窥探创始代码者…… 入蒸笼…… 重塑记忆……”
沙哑的声音从所有蒸笼屉里同时传出，像是无数人在同步嘶吼。幽灵腹部的蒸笼门突然打开，里面是高速旋转的刀片，寒光一闪，就朝着沈观的头颅斩来。
沈观眼神一凛，猛地催动铁树契印：“起！”
地面瞬间裂开无数缝隙，墨绿色的荆棘破土而出，带着尖刺穿透幽灵的蒸汽身躯。可下一秒，荆棘就被高温蒸熟，变成柔软的枯枝，反而像锁链般缠住沈观的脖子，越勒越紧，让他窒息。
“小心！” 白鸢怒吼着挥出刀锯手臂，锯齿带着破空声斩向幽灵头部。可锯刃直接穿过了蒸汽，不仅没造成伤害，反而在白鸢背后重新凝聚，化作一道迷你幽灵，举着小刀片就朝她的脊椎锯去。
白鸢反应极快，侧身躲开，背后的墙壁却被锯出一道深沟，碎石飞溅中，她的机械眼红光更盛：“这东西能穿透实体？”
就在白鸢躲避反击时，她的刀锯手臂突然传出密密麻麻的哭声，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万千寡妇的哀嚎，重叠在一起，尖锐得能刺穿耳膜：“杀了沈观…… 杀了他你就能摆脱替换…… 重获自由……”
“嗡 ——”
刀锯齿轮突然自主运转，转速越来越快，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得人牙酸。白鸢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指甲在机械臂上划出火星，可根本拦不住。她的机械眼弹出红色警告框，数据流疯狂刷新：“检测到外部意识入侵…… 武器化进程加速…… 当前进度：52%……55%……58%……”
幽灵似乎被这股怨念吸引，腹部的蒸笼门转向白鸢，喷出一股滚烫的蒸汽，直直喷在她的刀锯上。
“啊！”
白鸢发出一声痛呼，锯刃上瞬间浮现出无数张女人脸，她们的眼睛是黑洞，嘴巴里淌着血泪，全是被剪刀地狱剪断姻缘的受害者。那些人脸在锯刃上扭曲蠕动，怨念顺着机械臂钻进白鸢的脑海，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 别控制我！”
白鸢拼命挣扎，可刀锯手臂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拖着她的手就朝沈观斩去。她怒吼着用空间能力切断自己的右臂，断口处喷出蓝色的机油与红色的鲜血，可下一秒，新的机械刀锯就从断口处长出，更长、更锋利，锯齿上还带着倒刺。
“罪业值 + 500…… 武器化进度 62%……”
系统提示音像魔咒般响起，白鸢绝望地发现，每次攻击沈观，她的罪业值就暴涨，武器化进程也跟着加快。
沈观看得清清楚楚，他突然往前一步，主动迎向刀锯。锯齿瞬间切入他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机械臂和那些怨念人脸上。
“滋啦 ——”
人脸沾到沈观的血，立刻发出凄厉的尖叫，像被烈火焚烧般消散。白鸢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她颤抖着松开手，刀锯还插在沈观的肩膀上，鲜血顺着锯齿往下淌：“我的手臂…… 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控制不住……”
沈观忍着剧痛，伸手按住她的机械肩：“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幽灵被鲜血的气息刺激，再次朝二人扑来。就在这时，地面的血池突然泛起蓝色的数据流，孟七的虚影从数据中升起，他已经不是人形了，而是一团不断闪烁的蓝色光球，声音像是从老旧收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满是电流杂音。
“白鸢的武器化…… 已写入幽都底层协议……” 孟七的光球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72 小时内不解除…… 她的灵魂会被碾成‘业灵聚合体’…… 变成蒸笼幽灵的同类…… 永远被困在蒸笼里……”
沈观瞳孔骤缩：“怎么解？你快说！”
光球黯淡了三分，像是消耗了巨大的能量：“有个办法…… 让白鸢的负面情绪…… 全部锁定在你身上…… 恨意能延缓武器化进程…… 因为爱会带来希望…… 而希望…… 是幽都系统最讨厌的不稳定因素……”
“你让我当她的仇人？” 沈观怒吼着攥紧拳头，肩膀的伤口裂开，鲜血淌得更凶，“我做不到！”
孟七的光球已经开始消散，蓝色的光点不断飘散在空气中，最后一句话带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在仓库里回荡：“要么她恨你…… 要么她消失…… 判官大人…… 你没有第三条路……”
话音落下，光球彻底消散，只留下冰冷的数据流，在地面上慢慢隐去。沈观看着白鸢还在微微颤抖的机械臂，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幽灵见二人内讧，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吼，猛地喷出巨量蒸汽。那些蒸汽瞬间弥漫整个仓库，形成一个密闭的蒸笼，四周的废弃刑具都被高温烤得发红，温度瞬间飙升到 200 度。
沈观的皮肤立刻起了水泡，灼烧般的疼痛顺着毛孔钻进骨头里，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汗水混合着血水往下淌。而白鸢的机械臂却越转越快，锯齿泛着猩红的光，显然已经快要完全失控。
蒸汽中开始浮现出画面，是沈观穿越前的记忆：刑场的枪声、冰冷的子弹穿透胸膛的剧痛、穿越后第一次使用拔舌地狱时的腥气、还有和白鸢在孽镜前的初遇，那时她的机械眼还带着懵懂，不像现在这般冰冷。
可这些画面很快被蒸汽扭曲，初遇时的白鸢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拔舌地狱的刑具朝着他自己刺来，记忆变得恐怖而荒诞。
“罪业值突破 6000…… 武器化进度 70%……”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白鸢的刀锯手臂完全失控，以三倍音速斩向沈观的脖颈。她的本体意识在尖叫：“不要！沈观快躲开！” 可机械眼里却浮现出素娥判官的冷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沈青衡，千年轮回，你依旧是个懦夫。”
刀锯离沈观的咽喉只剩 0.01 厘米，高温让他的皮肤几乎要融化。沈观闭上眼，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丝释然，轻声说：“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记住自己是白鸢，不是素娥，那就动手吧。”
千钧一发之际，沈观肩膀伤口喷溅在刀锯上的血液突然沸腾，化作一团血红色的蒸汽，裹着他的因果律气息，朝着那些残留的怨念人脸扑去。
“啊 ——！”
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被血蒸汽包裹着，像是被烈焰焚烧，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白鸢的刀锯齿轮突然从内部爆裂，碎片四溅，刺穿了她的肩膀，蓝色的机油和红色的鲜血混在一起往下淌。
“呃啊！” 白鸢惨叫着倒地，机械眼的红光褪去不少，武器化进度从 70% 暴跌回 45%，但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让她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
蒸笼幽灵见状，立刻扑了过来，蒸笼门大开，里面的刀片旋转得更快，要将白鸢拖入内部。沈观忍着灼烧之痛，猛地催动最后一枚孽镜碎片，碎片折射出一道虚幻的影像，千年前，素娥判官穿着大红官服，用同样的刀锯手臂，从蒸笼地狱里救出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孩童。
幽灵看到影像的瞬间，动作突然凝固，全身的蒸笼屉都停止了晃动。
紧接着，所有屉子里的人头都缓缓转向白鸢，无数张扭曲的脸同步张开嘴，沙哑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你是…… 素娥…… 还是…… 罪人？”
白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昏厥过去。她的机械臂在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白骨森森的真实手臂，手臂内侧，一行血字缓缓浮现，带着猩红的光：
“恨他，还是爱他，选一个。”
血字闪烁间，蒸笼幽灵的身体开始波动，像是在做什么抉择，而昏迷的白鸢眉头紧蹙，不知在梦里经历着怎样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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