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灵魂AI的冷静分析如同第二个脑子在他灵魂深处有序展开：
「数据分析中……两台老式平板印刷机使用已经超过十五年，核心部件磨损严重，维修成本高于重置价值；
排版房铅字缺损率达37%，需要紧急补充三套新字模；办公家具多数被虫蛀腐朽，电路系统存在安全隐患……」
“直接说最紧急的项吧。”郑硕抬起眼，视线如实质般落在林美芬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空气又凝重了几分。
林美芬深吸一口气，用铅笔指向表格末端一行加红数字：
“首先是印刷能力。
以我们现有的设备极限产能来计算，仅仅可以为两份报刊完成单日各一万份的印刷，而且设备故障率高达40%。
如果要实现您制定的五万份创刊目标……”她顿了顿，铅笔在纸上轻轻一点，“……必须立即引进新的设备。”
话音未落，陈国华与张文远相继敲门而入。前者的西装领带略显凌乱，后者指间还夹着未熄的烟卷，两人眉宇间都锁着相似的焦虑。
“老板，采编部门面临实际困难。”
陈国华嗓音沙哑，眼下带着青影，这位从业二十年的老报人从未如此为难：
“现有的十二名记者编辑无法要同时支撑两份报刊的需求，在人力上，至少有10人的缺口，更棘手的是——”
他顿了顿，与张文远交换了个眼神，像是要借这点勇气把话说完。
张文远抖了抖手，烟灰随着他的手势飘落：“更棘手的是，我们的基础设备严重匮乏，五台打字机里只有两台能正常使用。
外线电话也只有两部，记者外出连一台像样的相机都需要轮流申请。”
他掐灭烟蒂，灰烬落在褪色的地毯上，“现在大伙儿用的还是民国年间的铁柜，抽屉打开，里面全都是蟑螂窝。”
郑硕沉默片刻，指节在桃花心木桌面上轻叩两下。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新式轮转印刷机的报价？”
林美芬立即抽出一张预报表，纸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德国海德堡最新型号需要十二万港币，日本小森机械则是需要八万。
但这都是还不包含安装费与操作员培训费在内的开支。”
房间里空气骤然凝固，这个数字相当于报社收购总价的两倍有余，窗外的市声仿佛瞬间远去。
郑硕起身踱至窗前。
百叶窗隙间透进的微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楼下街市喧嚷入耳，小贩的叫卖声、电车的叮当声、货车的喇叭声交织成香江特有的市井交响。
灵魂AI正以超越人脑的速度进行财务演算：
「数据模型模拟中……《明报》《星岛》小说稿费首月预估入账三万二千港币；
报业项目预留账面流动资金五万七千；
三个月运营成本需要预留六万四千；
印刷机分期付款方案可行性分析中……」
“采购日本设备。”郑硕猝然转身，声音如刀刃破开凝滞的空气。
“但分两步实施：先租用二手罗兰机械过渡三个月，新设备订货但延后付款。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林主管，今天下午就去找联合器械的梁经理洽谈。”
林美芬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明白。”
他又看向陈国华：“人才招聘即日启动。
记者编辑优先录用有三年以上经验者，办公设备采购清单下班前必须落实——
打字机、电话机、照相机全部按满配标准执行。”
黄启明恰在此时急匆匆推门而入，额上沁着细汗：
“老板，永发纸业要求预付款七十%才肯继续供货。而且……”
他喉结滚动了下，“业内传出消息，《东方日报》正在大量囤积新闻纸，恐怕是要抬价挤压中小报社。”
郑硕眼中寒光一闪。
竞争对手的狙击比预期来得更快，这让他想起丛林中的猎手——总是在猎物最脆弱时发起攻击。
虽然自己这家刚刚收购的小报还不足以被《东方日报》这样子的巨头放在眼里，但是人家现在明显是要以资本的力量进行清场了。
马氏家族向来如此，用金港币铺路，用压力逼人屈服。
所有和他们同样定位的小报纸都在打击的方位之内，这样无差别的攻击就是为了预防和他同样定位的新玩家入场。
也是为了提前抢占市场份额，以庞大的报纸市场份额可以拥有巨大的舆论优势，用这种舆论优势来保马家的命。
以马家的势力，估计他们已经接收到廉政公署成立的风声。
不管信不信，他们这种人，都会习惯性的准备后手——
多囤纸、多备货、多挖人，占据更多的市场份额，才能拥有更大的宣传渠道，拥有更多的舆论优势。
“立即切换供应商。”
他斩钉截铁下令，“联系印尼金光集团纸业在港的分部，虽然海运周期需二十天，但单价低且供应稳定。
本地采购只作应急，但要签订长期锁价协议。”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线，仿佛在绘制战略图。
众人领命离去后，郑硕独坐窗前。
他从公文包内取出一本黑色真皮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一连串数字。
墨水在微潮的空气中慢慢晕开，就像这场博弈的结局，尚未明朗。
紧急支出（本月）：
二手印刷机租赁：8000港币
办公设备添置：港币
纸张采购预付款：港币
人员招聘及培训：港币
应急储备金：港币
中期投入（三个月内）：
新印刷机首付款：港币
办公环境改善：港币
市场推广费用：港币
正在核算时，王建国轻叩门扉进来。
这个前猴子国华裔军人步伐依然带着职业习惯，走路无声，眼神锐利：
“老板，李志明昨晚在陆羽茶室与《东方日报》的马仔交谈了四十分钟。我们是否需要采取限制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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