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阶梯教室里空荡荡的。
陆祁径直走向第一排正中央，“哗啦”拉开椅子，姿态利落地坐下。
晨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银发泛着冷调的光泽。
陆祁随手将一本崭新的思政课本放在桌上，动作间，腕骨突出，手指修长白皙，好看得不像话。
“嗡——”
手机在裤袋震了一下。
她懒洋洋掏出来，指尖划开屏幕。
【老娘天下第一美】：「祁儿！上线！五黑车就差你了！新赛季冲分，带你飞！」
陆祁眉梢都没动一下，左手随意翻着书页，右手拇指在屏幕上敲击，有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祁】：「不来。」
【老娘天下第一美】：「？？？你被下降头了？别告诉我你在学习……」
【祁】：「嗯。最近，突然发现学习挺有意思的。」
她回完，也不管对面如何狂轰滥炸，直接按熄屏幕，将手机丢回口袋。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门口，指尖在书页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上课铃响。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有力，带着主人一贯的雷厉风行。
胡一菲抱着教案迈进教室，黑色西装套裙一丝不苟。
她刚把教案放下，一抬眼，就撞进一双含笑的紫色眼眸里——
那个银发少女，正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胡一菲心头一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粉笔。
她迅速移开视线，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那点莫名的慌乱。
“同学们，打开课本第三十五页！”
整堂课，胡一菲讲得比平时更卖力，声音拔高八度，试图用知识的力量武装自己，隔绝掉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沉静，专注，甚至带着点……欣赏？
这让她板书时莫名用力，讲解时语速失控。
“……所以，个体的价值选择，必须建立在正确的认知基础上！都明白了吗？”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额头沁出细汗。
“明白了，老师。”清越的女声从第一排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认真。
胡一菲：“……”
下课铃如同赦令。
“好，今天就到这里！”胡一菲一把抓起教案，转身就想溜。
“胡老师。”那道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影随形。
陆祁已经站在了讲台边，挡住了她去路。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毛衣，气质显得柔和了几分，但那双紫眸里的光，却锐利依旧。
胡一菲被迫刹车，强作镇定：“陆祁同学，有事？”
陆祁微微俯身，靠近，一股清冷的雪松气息悄然侵袭过来。
她指着摊开的课本，语气真诚得挑不出毛病：“老师，关于您刚才讲的‘价值认同’，我还有点困惑。”
“如果个体的认同源于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甚至明知不该靠近，却依旧被吸引，这算是认知错误吗？”
她靠得太近了，胡一菲甚至能数清她低垂的长睫。
“这个……”胡一菲喉咙发干，大脑疯狂运转组织语言，“这要看具体情境！不能一概而论！”
“哦？”陆祁抬起眼，紫眸像蒙着水光的琉璃，直直看向她，“比如……被一种特别的味道吸引？”
她说着，鼻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像确认猎物气息的小兽，眼神纯粹又无辜：“老师，您今天用的什么香水？很好闻。”
胡一菲呼吸一滞，脸颊“唰”地红了。
陆祁却像是没看见她的窘迫，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压低，带着气音，像羽毛搔过心尖：
“不是甜腻的花香，是雨后的紫罗兰，还有点干净的皂角味道……很特别，让人闻到了，就觉得很安心。”
“很想……靠近。”
她眼神专注，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渴求：“能告诉我吗？我也想……身上有这个味道。”
“你……！”胡一菲耳朵根都烧起来了，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算什么问题？！这人怎么回事？！
她抱着教案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讲台，进退两难。
陆祁看着她绯红的耳尖，眼底笑意更深，“谢谢老师帮我解答困惑。”，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另外，不知道老师还记不记得……”
她微微停顿，从毛衣口袋里优雅地掏出钱包，动作慢条斯理地从中抽出几张被仔细抚平、叠放整齐的红色钞票，轻轻放在讲台上，指尖点了点那几张纸币，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胡一菲，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调侃：
“这个，那天……您走得太急，留下的‘小费’，似乎……给得有点多？”
看到那几张眼熟的钞票，胡一菲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晚混乱又羞耻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我不是……那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语言系统彻底瘫痪。
陆祁仿佛没看到她快要原地爆炸的窘态，趁势追击，眼神真诚无比：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以及……归还这笔‘意外之财’，这周末，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饭。”
“不行！绝对不行！”胡一菲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尖锐得差点破音，抱起教案，语无伦次。
“老师帮助学生天经地义！吃什么饭！不用！我周末很忙！特别忙！没空！”
她再也顾不上形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讲台另一边狼狈逃窜，脚步踉跄，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陆祁站在原地，看着胡一菲慌乱的背影，紫眸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甚至还愉悦地眯了眯眼。
果然，拒绝了呢。
但她一点都不意外。
直到那抹仓皇的背影消失，陆祁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低头，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淡的紫罗兰与皂香。
“老师，跑得真快……”
“但没事，我有耐心。”
她总有办法，让这味道，名正言顺地萦绕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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