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初春,天刚蒙蒙亮,冷风从墙缝钻进屋里。
地点是中国北方一个偏远山村的老林家,一间低矮潮湿的土坯房。屋内只有一张大炕占去半间屋子,几件破旧家具靠墙堆着,屋顶有修补过的痕迹。
林烨躺在炕上,意识一点一点回拢。他脑子像被锤砸过,疼得睁不开眼。身体沉得很,又像是轻飘飘的,四肢不听使唤。身下是硬冷的土面,盖着一床发黑的粗布棉被,闻得到霉味混着柴火灰的气息。
他慢慢睁开眼,头顶是熏得发黑的房梁,挂着干瘪的红薯藤和几个空陶罐。墙上裂了缝,用草泥糊住,风还是往里灌。屋里没点灯,外头灰白的光从窗户纸透进来,照出浮尘在空中晃。
他动不了,只能转眼珠。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声音沙哑,带着浓重口音。还有鸡叫,狗在远处吠,风吹枯枝拍打窗框。
母亲坐在炕沿,手撑着膝盖,眼睛红肿。她四十出头,头发乱糟糟挽个髻,脸上全是皴裂的纹路,手指粗短,指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这是林烨在这个家里认出的第一个亲人——他的娘。刚才她嘀咕了一句“三儿总算醒了,可别再烧了”,他听懂了前半句。
父亲蹲在屋角的矮凳上,手里捏着一根旱烟杆,吧嗒吧嗒抽着。烟雾绕在他脸上,眉头一直没松开。他五十来岁,背驼得厉害,裤腿卷到小腿,露出干瘦的脚踝。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老林家唯一的劳力,贫农成分,一年到头挣不够工分。
大哥站在炕边,个子高但肩膀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他咧着嘴笑,眼神有点呆,看见林烨睁眼,忙凑上前:“醒了?醒了就好!”他说完还回头看看娘,像是要确认自己说对了话。这人老实得近乎木讷,在生产队里干最重的活,评不上好工分。
二哥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双手抄在袖子里,冷冷看着林烨。他比林烨大两岁,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但眼神锐利,眼角微眯,像在估价一件货物。他没笑,也没靠近,只在那站着,仿佛等着看什么笑话。林烨记得这人精明,从小算计,队里记工都抢着去,为的是多识几个字,好往上爬。
妹妹缩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六七岁的样子,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趾冻得发紫。她穿的是改小的旧衣,袖子太短,手腕露着一截。她不敢出声,偶尔拽一下娘的衣角,眼睛盯着林烨,又 quickly 移开。
林烨想抬手,试了一下,胳膊抖得厉害,只抬起一半就落下了。他喉咙干得冒烟,胃里像被人掏空了,一阵阵绞痛传来。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
母亲见他眼神乱转,以为他想坐起来,便伸手扶他后背,垫了个烂棉花做的枕头。她的手粗糙得像树皮,碰到脖子时刮得生疼。
“喝点儿,暖暖身子。”她端来半碗泛绿的稀汤,轻轻吹了两口,送到林烨嘴边。
那碗粥水多得能照出人脸,漂着几根发黄的荠菜叶,底下沉着薄薄一层米渣。林烨勉强抬头,啜了一口。水滑进喉咙,苦涩带泥腥,咽下去后胃反而更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着。
他目光扫过去,看见大哥蹲在地上,舔着自己的粗瓷碗边,把最后一丝糊刮进嘴里。二哥坐在小板凳上,皱着眉咽下最后一口,碗底朝天扣在桌上。父亲始终没碰碗,烟抽完了,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妹妹只喝了两小口,就被母亲拿走了碗,说留着给三儿补身子。
林烨心里猛地一沉。
这不是穷,是活生生的挣扎求生。
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键盘敲击声,手机屏幕亮起外卖订单的提示音。那些世界离他太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可现在,他就躺在这间漏风的土坯房里,饿得眼前发黑,连一口稠饭都见不着。
“我……睡了几天?”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大哥抢着答:“三天!可吓死俺娘了!”他说完还用手挠了挠头,一脸后怕。
二哥冷笑一声:“命真硬,饿成这样还能挺过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刺,说完还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像是在数钱。
母亲立刻瞪过去:“闭嘴!你弟刚醒,说啥丧气话!”她声音不大,但带着压不住的怒意。
二哥没再吭声,只是嘴角扯了下,转身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站着,不再看炕上。
林烨没说话。他不想争,也没力气争。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挺过来了,不是因为有多强,而是因为还没轮到死。
窗外天色渐亮,村道上传来脚步声,有人吆喝着赶牛上坡。屋外的鸡扑腾翅膀,啄食地上的残谷。这一切都真实得无法否认。
他不是在做梦。
他是林烨,老林家的三儿子,前世是21世纪一名普通程序员,加班到凌晨,车祸身亡,再睁眼,就成了这个饿得只剩一口气的病弱少年。
家里六口人挤在这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里,墙皮剥落,炕席磨出洞,锅里没粮,缸里没水。三年困难时期刚过,村里饿死人的事还没断绝。他听母亲提过一句:“去年东头老李家,一家四口没了三个。”
这话像冰水浇头。
他现在这具身体,原本就是营养不良拖垮的。三天昏迷,滴水未进,能醒过来已是侥幸。他动一下手指都费劲,更别说下地走路。
他望着屋顶的裂缝,心想:这地方,连喘气都费劲。
母亲还在身边守着,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父亲重新卷了支烟,沉默地抽着。大哥蹲在炉灶旁拨弄炭灰,想找点火种续上。妹妹趴在母亲腿上,终于困得睡着了,小脸贴着粗布裤子,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二哥始终站在门口,背对着屋内,不知在想什么。
林烨累了,眼皮越来越重。饥饿还在咬他的胃,但他已经无力反应。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坐起来都难。
他只能躺着,等力气一点点回来。
等这具身体,真正属于他。
外面的风还在刮,屋檐下的破铃铛晃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响。
这一觉,不知何时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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