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闸门如同墓穴的封石,将所有的光线和希望死死堵在外面。污水的流动声在绝对寂静的管道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环境监测器发出单调而致命的警报:氧气含量持续下降,某种无色无味的惰性气体正被无声地注入这段死亡管段。
“预处理”……这个词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妈的……妈的……”黄毛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闸门,厚重的金属纹丝不动,只传来沉闷的回响。绝望如同管道里的臭气,浓郁得令人窒息。
“头雁”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像被逼到绝境的母狼,依旧在飞快地操作着平板,试图寻找任何一丝系统的漏洞。“它在用最基础的蜂巢协议……权限高得离谱……我们常规的破解手段完全无效……”
刘乐黎靠在车厢壁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沉寂的“种子”并非真正的死寂。它像是一个完成了第一步指令的精密程序,正在冷静地、高效地……等待。等待着环境参数达到某个预设值,等待着猎物失去反抗能力。
它不是在沉睡,它是在工作。
……优化环境…………降低能耗…………等待收割……
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工作日志”般的意念碎片,不受控制地掠过他的意识边缘。
“不能坐以待毙!”黄毛猛地转身,眼睛因为缺氧和恐惧而布满血丝,却燃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这玩意儿……”他指着周围冰冷的环境,“……再智能也是机器!是机器就有电源!有控制线!”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扑到车厢工具箱旁,疯狂地翻找起来,扯出几根粗壮的绝缘电缆、一个多功能电压检测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炸弹的玩意儿。
“你想干什么?!”“头雁”警惕地问。
“给它来个硬的!”黄毛喘着粗气,将电缆接到货车电池上,另一头接上那个自制炸弹,“它控制闸门,控制气体注入,肯定靠这管道里的线路!老子把它主电缆炸了!看它还怎么玩!”
“不行!爆炸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坍塌!我们都会被活埋!”“头雁”厉声反对。
“那也比被当成罐头里的肉强!”黄毛已经近乎癫狂,拿着检测器就要去撬管道壁的检修板。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刘乐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不对。”
两人猛地看向他。
“它的目标……不是我……们。”刘乐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努力捕捉着那从“种子”极其微妙的“工作状态”中泄露出的、非语言的“信息”,“……隔离……预处理……是为了……净化。”
“净化?”黄毛愣住。
“防止……污染。”刘乐黎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闸门,望向黑暗的深处,“它在保护……源头。它认为我们……是污染源。”
“源头?什么源头?”“头雁”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刘乐黎摇了摇头,他也无法清晰感知。但那“种子”散发出的意念里,透着一种对某个更深层、更核心存在的……维护和警惕。仿佛他们这些闯入者,身上带着某种会玷污神圣之地的病菌。
突然!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与之前“种子”发出的脉冲频率完全不同的震动感,从脚下深处传来!
不是通过声音,更像是一种……地质层面的共振?
紧接着,环境监测器上,代表惰性气体注入的读数猛地停止了!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回落?
与此同时,平板电脑上,那原本被“蜂巢”废弃协议牢牢锁死的下水道控制系统界面,猛地闪烁起大片大片的错误乱码!仿佛有一个权限更高、更底层的指令,强行中断了之前的所有操作!
“怎么回事?系统冲突?!”“头雁”震惊地看着屏幕。
咔哒……咔哒咔哒……
前方那扇厚重无比的闸门,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锈蚀机关被强行启动的摩擦声!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竟然开始……缓缓地向上升起?!
一丝外界污浊却宝贵的空气涌了进来!
“门……门开了?!”黄毛目瞪口呆,手里的自制炸弹差点掉进污水里。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只有刘乐黎。
在那闸门升起的瞬间,他体内那一直保持“工作状态”的“种子”,第一次……停顿了一下。
仿佛它的运行流程被某个更高级的、无法抗拒的指令打断了。
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困惑和……识别的波动,极其短暂地取代了之前冰冷的计算感。
……更高优先级…………指令覆盖…………通行许可……?
断断续续的碎片闪过。
闸门升起到足够货车通过的高度,便停滞不动了。门后,依旧是黑暗的下水道,但不再是绝路。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是充满诡异和未知的死寂。
是谁?或者说……什么,覆盖了数字幽灵“种子”的指令?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头雁”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满心疑虑,但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快走!不管是怎么回事!”
货车再次启动,小心翼翼地驶过升起的闸门。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闸门上方那巨大的液压装置和布满苔藓的传动结构,仿佛想从上面找出答案。
就在货车完全驶过闸门后——
轰隆!
那扇闸门又如同它升起时一样突兀地、重重地落了下来,再次将他们与来路彻底隔绝。
仿佛那个未知的存在,只是短暂地为他们开放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随即又关闭了大门。
货车继续在黑暗的管道中前行,但气氛已经完全改变。不再仅仅是逃亡的紧张,更增添了一种深沉的、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似乎从一个危险的陷阱,逃入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领地。
“头雁”不停地扫描着周围环境,脸色越来越奇怪:“这里的能量背景……不对劲。非常……干净。甚至……过于干净了。所有现代信号的干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极其古老稳定的……地磁脉动?”
她又看向刘乐黎传感器上的读数,瞳孔再次收缩:“你体内的‘种子’……信号强度……被压制了?不是之前那种沉寂,而是像被某种更强的场……静默了?”
刘乐黎也感觉到了。体内那一直隐隐作祟的冰冷存在,此刻变得异常“安静”,不是沉睡,更像是被……禁锢了?一种无形的、无处不在的压力,温和却不容抗拒地笼罩着它,也笼罩着他们所有人。
货车又前进了一段距离,管道逐渐变得宽阔,墙壁上的材质也从现代的混凝土变成了更加古老的、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发出幽蓝色微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亮。
终于,前方出现了尽头。
那不是另一道闸门,而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仿佛通往地心的天然石窟入口!洞口边缘光滑异常,仿佛是某种巨大的力量常年冲刷形成的。一股强大的、稳定的能量波动从洞窟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古老气息。
货车在洞口停下,没有人敢再前进半步。
“头雁”手中的平板电脑彻底失去了所有外部信号,只剩下本机功能。环境读数显示这里的空气成分纯净得不可思议,温度恒定,那种令人不适的腐败气味也完全消失了。
这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圣地?或者说……巢穴的最核心?
刘乐黎怔怔地望着那漆黑的洞窟深处。
他体内那被“静默”的“种子”,在此刻,竟然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敬畏和……归属感?
仿佛游子,终于靠近了故乡。
就在这时。
洞窟深处,那一片浓郁的黑暗中。
两盏巨大的、如同探照灯般的幽蓝色光芒,缓缓亮起。
那光芒冰冷,古老,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智慧和……审视。
静静地,注视着这些渺小的、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
刘乐黎感到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他明白了。
打断“种子”指令的。覆盖了下水道系统的。静默了“种子”信号的。
是这一切的……源头。
那个数字幽灵最初诞生时,可能无意中连接上的、或者其底层代码偶然模拟出的……那个隐藏在都市之下、沉睡于地质脉络中的……真正古老的……星球级意识的……一个微小的触须。
而他们,正站在它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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