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建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党建华见状，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精明的说到：
“正因为这样，哥，咱在这大杂院里就不能活成孤家寡人。
傻柱这事儿，你要真一点不帮，袖手旁观，那些碎嘴子能把你编排成啥样？
‘冷血’、‘没人情味’、‘当了官就瞧不起老街坊’……唾沫星子淹不死人，但能恶心死人，天长日久，坏你名声！
所以，这忙，得帮！堵住那些破嘴，也显得咱念旧情、讲义气。”
党建国端着热水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静静听着。
党建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老练起来，说到：
“但是！哥，这个帮，绝对不能大帮！更不能敞开了帮！
你想想，这院子里都是些什么人？
你要是这次给傻柱弄来一大筐鸡蛋，好家伙！
明天就有小媳妇能抱着孩子在咱门口哭，后天后院老太太能拄着拐棍来诉苦，大后天阎老西准能拿着算盘来跟你‘借’点白糖！
他们会觉得你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他们吃一年！
到时候，你是帮还是不帮？
帮，咱家这点底子够填这无底洞？
不帮，前面帮傻柱那点情分立马就没了，还得落个‘厚此薄彼’、‘看不起人’的骂名！
所以，只能小帮，意思到了就行，让他们知道你尽力了，但没那个通天的本事！
这样，他们既不好说什么，也不敢得寸进尺！”
党建国听完，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慰笑容。他放下杯子，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好小子！行！真行！
这邻里街坊间的弯弯绕绕、人情世故的门槛，你是真迈过去了！
能把事儿看得这么透，懂得进退分寸，好！
就凭这份明白劲儿，以后在这院子里，哥也放心多了！”
得到夸奖，党建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随即撇撇嘴，带着点少年特有的愤懑嘟囔道：
“哥，说真的，这院子里……就没几个心肠干净的好人！都是各怀鬼胎，算计来算计去的！”
党建国闻言，笑容淡了些。他看着院子里那点可怜的“补充粮”土地，缓缓说道：
“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李家（李婶家）孤儿寡母的，虽然日子紧巴，但李婶为人本分厚道，从不生事占便宜，算是不错的。
陆家（陆胜利家）那小子，性子是孤拐，不爱跟人扎堆，但也从不惹事生非，算是清净户，可以不多交，但也不必交恶。
至于其他人……”
就顺其自然吧。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深交？大可不必。
这年月，能护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顾好身边该顾的人，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党建华点点头，深以为然。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一下，凑近说道：
“哥，我琢磨着，今年开春，咱能不能在院里那点边边角角的地上，种点……瓜子和花生？”
党建国一愣。
瓜子和花生？这可是绝对的稀罕货！
除了每年春节那会儿，凭副食本每户供应半斤带壳花生和二两炒瓜子，平时想都别想。
他盘算着，自家兄弟俩占了两个户口本，在供应上倒是能比别人多抠出一点点“油水”来。
党建国沉吟道
“想法不错，你能淘换到种子就行。
不过，瓜子这东西挺耗地力的，得下足肥料。
咱家可没粪票，光靠那点土坷垃，怕是结不了多少。
要我说，还是多种点土豆、南瓜实在，顶饿。”
党建华早有打算，说到：
“哥，我都想好了！
屋顶上光照好，全种土豆和黄豆！
院子里的地，就腾点地方种花生和瓜子，不占多少地方。至于肥料……
我去大院里公厕那边看看，能不能……”
“你可拉倒吧！”党建国嗤笑一声打断他，说到：
“隔壁院子那帮人眼珠子都绿了，公厕那点粪肥，抢得跟打仗似的，能有你份儿？
有那功夫，不如去海子边上挖点淤泥，那玩意儿好歹也算肥！”
党建华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说到：
“哥，现在挖淤泥的人比鱼都多！
要不是你以前教我用烂菜叶子养蚯蚓的法子，弄点蚯蚓粪，我这点‘庄稼’都得喝西北风！”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小声嘀咕：
“要是能养几只鸡就好了，鸡粪可是好肥……”
党建国顺口问道：
“咱家怎么不养了？我记得以前还养过两只下蛋的。”
党建华苦着脸，说到：
“养不起啊，哥！那鸡吃得比人还金贵！
人都快没得吃了，哪还有粮食喂它？养鸡？那是地主老财才干的事！”
党建华语气里满是无奈。
党建国则想着，剧情里好像也就娄晓娥养鸡了，可不是地主老财才干的事嘛！
党建国默然。院子里寒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
他想起后世那位农神的话，此刻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第一次真切的具现化了：
“一粒粮食可以绊倒一个国家啊……”
真的！
九年义务教育在此刻又一次闭环了。
回到民工处，党建国处理完几份文件，招来了秘书刘侠，说到：
“刘侠，咱们处里，现在还能挤出点鸡蛋或者鱼什么的吗？”
刘侠闻言，立刻挺直腰板，脸上带着点“您终于问这个了”的笑意说到：
“领导，当然有啊！您每个月的份数，范师傅都给您留着呢，一个没动！”
党建国一愣，有点懵，忙问到：
“份数？什么份数？”
刘侠也愣住了，眨了眨眼，说到：
“就是咱们民工处的干部福利啊！
您忘了？您每个月有10个鸡蛋的福利额度！”
刘侠看党建国还是一脸茫然，赶紧补充道：
“这事儿是刘飞主任在的时候就定下的章程！
您平时去食堂吃饭，范师傅都悄悄给您加进菜里了，您没吃出来？”
党建国这才恍然。
他日常饭菜大多是刘侠打包送到办公室，或者匆匆在食堂扒拉几口，哪里会细究里面是不是多藏了个鸡蛋？他哭笑不得：
“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一直以为是范师傅手艺好呢。”
“那哪能啊！”刘侠笑道，“都是按规定来的。您那份，范师傅可不敢克扣。”
“行吧，”党建国摆摆手，说到“那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鸡蛋？”
刘侠立刻回答道：
“冬天鸡下蛋少，存着点不容易，为了保证日常供应和应急，仓库里常备着2000个左右。多出来的，定期按计划送到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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