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风像把小刀子，“嗖嗖”刮过窗棂，把玻璃吹得冰凉，屋里的炭火盆烧得正旺，铁钳拨得火星“噼啪”跳，红纸在桌上铺得像片朝霞，剪刀“咔嚓咔嚓”裁出的纸屑，飘得像群红蝴蝶。诗诗举着刚剪的喜鹊往窗上贴，浆糊抹得满手都是，“灵月姐姐！这纸比去年的艳！”她把喜鹊的尾巴往窗缝里塞，红得能映亮半间屋，“是不是浸了小寒的炭火？鲜得能冒热气，红得能压寒气，贴在窗上能把冬冷都剪成暖，连窗神都得揣着剪刀来搭手！”
灵月正在竹篮里捡碎纸，把剪坏的边角料攒成小堆，她往诗诗嘴里塞了块糖瓜，“别拿剪刀当飞镖扎苏砚的砚台，”伸手抚平歪歪扭扭的窗花，“去年小寒你剪窗花，把半沓红纸剪成了碎渣，贴在窗上像群红蚊子，白老说你这是给窗神‘送破烂礼’，最后蹲在桌边重剪了半夜，你还哭着说红纸不该故意不听话。”诗诗嚼着糖瓜直点头，甜得能粘住牙，“比去年的多裹了层芝麻！香得能绕梁，像把小寒的暖融融都揉进糖里了，咽下去嗓子眼还留着甜！”
苏砚在窗台上抹浆糊，毛刷蘸得匀匀的，他往纸上呵了口热气，“李伯说小寒剪窗花，花映红，开春日子火彤彤，”他把剪好的福字往中央贴，“今年的纸备得多，比去年多剪了三十张，够街坊来讨喜，剩下的碎纸糊灯笼，说是比薄纸糊的还亮，比去年的糙纸头强多了。”诗诗举着窗花往窗台跑，结果脚下一滑，整摞红纸“哗啦”摔在炭盆边，火苗舔着纸角燎出个小黑洞，引得苏砚直笑：“这是红纸给炭火‘拜年’呢！剪掉焦边接着用，贴出来带着点金纹，算给你的赔罪礼！”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送新打的剪刀，铁刃磨得亮闪闪，裁纸快得像切豆腐，“给你们剪细活用，”他把剪刀往桌上一放，刀柄还缠着丫蛋编的红布条，说是能招喜气。丫蛋举着碗红糖姜茶喊：“诗诗姐姐！我娘熬的茶里放了桂圆，甜得能暖到脚心，烫得能冒白气！”诗诗刚要接碗，手里的窗花突然脱手，“啪”地掉在茶碗边，纸角沾的浆糊溶在茶里，像朵小红花。铁手张笑得直拍大腿：“这是窗花给热汤‘添红’呢！喝着准能暖到骨头缝，算给你的剪花礼！”
俩丫头蹲在桌边比赛剪纸，诗诗专剪带穗的福字，说是“福王”的胡须，丫蛋则把掉在地上的纸屑扫进火盆，说是给“火神”当胭脂。书生背着画筒在屋里转悠，见诗诗举着沾浆糊的窗花追苏砚，赶紧掏出纸笔，画纸上诗诗的鼻尖沾着红纸像颗小红豆，丫蛋举着漏茶的碗直跺脚，苏砚的指尖捏着半张喜字，灵月的竹篮里碎纸堆成山，窗外的冰棱在画纸上闪着光。
“这画得叫《小寒剪窗花欢腾图》，”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岁暖图》多了二十分喜气，你看诗诗被火烤红的脸蛋，比窗花还艳。”诗诗伸手去抢画，手一抖，捏在手里的半块糖瓜飞出去，正砸在画中央，印出个黏糊糊的黄圆。铁手张看得直乐：“这是糖瓜给画盖了个‘甜章’！明年准能画出会飘纸屑的画，挂在屋里都能引来叼红的喜鹊！”
张婶的窗花摊摆在巷口老槐树下，竹竿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剪纸，有胖娃娃抱鱼，有喜鹊登梅，“来张窗花添喜气啦！”她给诗诗递剪纸时，诗诗正忙着给门框“贴对联”，手忙脚乱接过来，结果窗花掉在雪地里滚了圈，红得像团小火苗。诗诗捡起来吹了吹雪就往门上贴，粘得还挺牢：“张婶！明年剪对金鲤鱼！活的能游进梦里，就算冻在冰面上我也得扒着雪找，反正窗花不怕冷！”
王掌柜提着卷新到的腊梅纸来串门，纸面上泛着淡淡的金纹，说是剪出来的花自带珠光，“这纸比去年的韧，剪三层都不破，”他把纸卷往桌边一靠，“保准贴在窗上能映出彩虹。”诗诗非要试试纸够不够滑，裁了张就往炭盆上飘，结果手一抖，纸卷“哗啦”滚进浆糊盆，金纹纸浸得软乎乎，像朵泡了澡的红牡丹。大家笑得直不起腰，王掌柜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这是新纸给浆糊‘拜年’呢！捞出来压平了剪，准能剪出带水纹的花，等小年祭灶时，咱们都来贴新窗，算给你的添彩礼！”
白老坐在炭火盆边的竹椅上，手里捧着杯热茶，看着孩子们闹得欢。他脚边的炉上烤着橘子，茶香混着橘香飘得老远。“小寒剪窗花，剪的是冬的期盼，藏的是春的生机，”他慢悠悠地说，“年轻时小寒剪窗花得就着油灯剪，哪像现在，看着你们瞎折腾，围着炭火赏新花，这日子，红得像窗花，暖得像炉火。”
诗诗突然指着天边的云喊：“那朵云像张大红纸！肯定是老天爷给窗神送的礼！今年冬天准能剪得满窗红，冷得直搓手时看眼喜鹊，浑身都能冒出劲来！”
“先等你把今天摔进浆糊盆的腊梅纸捞干净再说，”灵月笑着刮她的鼻子，“去年你把窗花贴在鸡窝，说是给‘鸡神’做嫁衣，结果鸡把纸啄得满地都是，你哭着说白老没教鸡懂审美，这事你忘啦？”
大家笑得更欢了，笑声混着纸香飘出老远。窗上的喜鹊还在展翅，桌上的红纸泛着光，连空气里都飘着红彤彤的暖意。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小寒的窗棂边，在这闹哄哄的剪裁里，又添了段笑料。
毕竟，只要这剪刀还在裁，这红纸还在贴，我们还在这屋里，这江湖的冬天，就永远红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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