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雨丝斜斜切过窗棂,把蚕房的竹匾润得发亮。诗诗蹲在蚕匾前,指尖悬在雪白的蚕宝宝上方,不敢碰——那些半透明的小身子正“沙沙”啃着桑叶,粪便像撒了层碎珍珠,白得晃眼。“灵月姐姐,你看它们胖得快把自己滚成球了!”她压低声音笑,怕惊着这些“银丝功臣”,“是不是喝了晨露泡的奶粉?嫩得能掐出水,白得像偷了月亮的光,爬过的桑叶都留着银闪闪的印子,连蚕神都得捧着匾子打瞌睡!”
灵月正往匾里添新采的桑叶,叶片上还挂着雨珠,“轻点声,”她用竹筷拨开叠成小山的蚕,“去年小满你喂蚕,把沾了露水的桑叶直接铺进去,结果大半蚕宝宝闹肚子,白老说你这是给蚕神‘送冰水礼’,最后蹲在蚕房守了三夜,眼睛熬得像兔子,才把剩下的救回来。”诗诗吐吐舌头,捏起片擦干的桑叶,学着灵月的样子撕成细条:“今年的桑叶我晒了半日光,摸起来暖烘烘的,比去年的多了三分太阳味,你闻——”她把桑叶凑过去,清苦里混着点甜,像把小满的暖烘烘的风揉进了叶纹里。
蚕房的竹匾摆得像梯田,最上层的蚕已经开始吐丝,银丝在匾角织出半透明的网,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丝网上浮着细小的尘埃,亮得像撒了把碎钻。苏砚蹲在最下层翻匾,手里的竹耙轻轻拨开蚕沙(蚕的粪便),“李伯说蚕沙能做枕头,”他把筛出的蚕沙装进布袋,“去年的陈蚕沙填了三个枕头,枕着睡觉比草药枕还舒服,今年这筐够做五个,给诗诗留个绣荷花的。”诗诗刚要接话,突然指着角落的蚕匾叫起来:“那只蚕在转圈圈!是不是要结茧了?”
果然,那只通体透亮的蚕宝宝正用头画着弧线,银丝从口器里牵出来,在竹匾的网格上搭起架子,像个乱转的小陀螺。灵月凑过去看:“这是‘熟蚕’了,得挪到结茧簇上,”她从墙角拖出捆麦秸,插成蓬松的三角架,“去年你把熟蚕扔进麦秸堆,结果有的蚕把茧结在地上,剥丝时粘了满地沙,白老说你这是给蚕神‘送窝棚’,连缫丝的婶子都笑你结的是‘土疙瘩茧’。”诗诗脸一红,伸手要去捡熟蚕,手指刚碰到蚕背,那小家伙突然抖了抖,银丝瞬间缠上她的指尖,凉丝丝的,像系了根看不见的银线。
铁手张背着捆新麦秸进来,麦秸上还沾着麦穗,“给结茧簇添点新料,”他把麦秸递给苏砚,“今年的麦秸比去年的软,蚕结的茧准比去年圆,卖价能高两成。”丫蛋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竹筛,筛里是刚煮好的蚕蛹,金黄金黄的,“我娘说这是‘蚕宝肉’,炸着吃比花生米香,”她往诗诗手里塞了颗,“尝尝,补力气,摘桑叶都能多爬两棵树!”诗诗捏着蚕蛹直皱眉,咬了一口却眼睛发亮:“比去年的多了点甜!是不是给蚕喂了蜜水?”丫蛋笑得直拍腿:“哪能啊,是今年的蚕吃得壮,蛹里的油都比去年多,嚼着像在嘴里爆油花!”
蚕房的角落里,缫丝车“吱呀”转着,婶子正把蚕茧放进热水里煮,银丝随着车轮转成线轴,“今年的丝比去年的亮,”她用指尖捻起丝头,“你看这韧性,能绕着柱子缠三圈不断,做出来的绸缎准能卖出好价钱,给诗诗做件新旗袍,绣上蚕宝宝吐丝,保管好看!”诗诗摸着刚缫好的丝线,滑得像水,凉得像玉,突然想起去年缫丝时,自己非要学着摇车,结果丝线缠成了乱麻,还把热水溅到了茧盆里,烫得几只蚕茧缩成了硬疙瘩,婶子笑着说:“这是蚕神给你留的‘疙瘩记’,让你记着丝要慢慢抽,急不得。”
雨停了,阳光把蚕房的影子拉得老长,匾里的蚕吃得更欢,桑叶啃出的缺口像锯齿,“沙沙”声盖过了缫丝车的“吱呀”。诗诗突然指着结好的白茧喊:“有个黄茧!”灵月走过去看,那茧泛着淡淡的鹅黄,像裹了层蜜,“这是‘金丝茧’,”她轻轻托起茧子,“十筐里才能出一个,缫出的丝带点金晕,做帕子能卖三两银子呢!”诗诗赶紧把黄茧捧进锦盒,生怕碰坏了,指尖碰到茧壳,暖乎乎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苏砚把装蚕沙的布袋捆好,在墙上挂成一串,“等晒透了就缝枕头,”他指着最高的那个布袋,“这个给诗诗,里面掺了薄荷,夏天枕着不头疼。”诗诗突然想起什么,跑出去抱来束野蔷薇,插进蚕房的陶罐里,“给蚕神供点花,”她歪着头笑,“去年忘了插花,蚕茧少了半筐,今年补上,让它们结得又多又圆!”
灵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伸手摘了片桑叶,在诗诗鼻尖上轻轻扫了扫:“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把蔷薇花瓣撒进蚕匾,说是给蚕‘加香料’,害得蚕宝宝吐的丝都带着粉味,染布时差点把靛蓝染成桃红色。”诗诗捂着鼻子笑,桑叶的清香混着蔷薇的甜,在蚕房里漫开,和银丝的淡香缠在一起,像谁在空气里织了块看不见的锦缎。
缫丝车还在转,蚕匾里的沙沙声没停,阳光透过新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些光斑里,仿佛能看见不久后的绸缎——亮得像月光,软得像春水,上面绣着小满的雨,蚕房的香,还有个姑娘蹲在竹匾前,小心翼翼碰了碰蚕宝宝,被银丝缠了指尖,笑得比茧子里的阳光还暖。
而那些藏在竹匾里的银丝密语,也在这笑声里慢慢显形:原来每根银丝都记着桑叶的重量,每颗蚕沙都藏着雨水的味道,每只胖嘟嘟的蚕宝宝,都在替人间纺着最软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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