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丽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地落在海奶奶身上。
想起奶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总在冬天把她的小手揣进怀里焐着；想起奶奶做的玉米饼，虽然硬得硌牙，却是她童年里最香的味道；想起奶奶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地说“要好好活着，等着哥哥们来找你”……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她悄悄翻了个身，看向隔壁床的海雅。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海雅脸上，她睡得很沉，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海丽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睁着眼睛等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海雅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看向海丽，见她还睁着眼睛，便摸索着拿起手机，借着床头灯的光打字：“三姐，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困，你睡吧。”海丽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
海雅蹙了蹙眉，又打下一行字：“三姐，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真的不需要，”海丽对她笑了笑，“快睡吧，不然明天该没精神上班了。”
海雅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打了个哈欠后，浓浓的睡意又涌了上来。她点了点头，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很快又沉沉睡去。
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墙上时钟滴答的声响。海丽数着那声音，数到后来也乱了，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终于在天快亮时，抵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海天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门。他心里惦记着海丽，一晚上没睡踏实，刚有点清醒就赶紧过来看看。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海丽侧躺着，被子被蹬到了腰际，露出的胳膊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纤细。海天无奈地笑了笑，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边蹲下。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海丽的头，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真是的，这么大人了，睡觉还不老实，被子都不知道盖好。”他低声念叨着，声音里满是宠溺。
他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上来，掖好边角，确保没有风会钻进去。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海丽熟睡的脸。
晨光一点点亮起来，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的眉头舒展着，不像前几天那样总是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起来安静又平和。
海天看着看着，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这么多年的寻找和牵挂，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着落。他的三妹，虽然受了不少苦，但现在好好地在他面前，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海天知道，是海威醒了。他怕小家伙吵到海丽，赶紧轻轻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关上门后快步走向隔壁。
推开门，果然看到海威正站在小床前，费力地往身上套t恤。小家伙才六岁，个子小小的，t恤的袖子太长，套了半天都没把胳膊伸进去，急得小脸都红了。
“慢点穿，别急。”海天走过去，想帮他。
“不用爸爸！”海威立刻躲开，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头，“穿衣服本就是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帮我穿呢？你想把我培养成小懒虫吗？”
海天被他逗笑了，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行，我们海威自己穿，我们海威最能干了。”
海威这才满意地继续跟t恤较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衣服穿好了，只是领口歪到了一边，像只歪脖子的小企鹅。他低头看了看，又伸手拽了拽，还是没弄好，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爸爸，你帮我整整领口好不好？”他拉了拉海天的衣角，语气软了下来。
“哎，好。”海天笑着帮他把领口整理好，又看着他自己穿裤子。小家伙的裤子是背带裤，他先把两条腿伸进去，然后努力往上提，背带总是滑下来，他就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挂到肩膀上，认真得不得了。
“爸爸，你看我穿得好不好？”穿好衣服后，海威得意地在海天面前转了个圈。
“真棒！”海天竖起大拇指，“比爸爸小时候厉害多了，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得让奶奶帮忙穿衣服呢。”
海威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小胸脯挺得高高的：“那是，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好孩子。”
“对，我们海威是好孩子。”海天摸了摸他的头，“走，我们去洗漱，然后给三姑姑买早饭去，买她爱吃的豆浆油条好不好？”
“好！”海威欢呼一声，拉着海天的手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回头小声问，“爸爸，三姑姑醒了吗？我能不能跟她说早安？”
“三姑姑还在睡觉呢，”海天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先去买早饭，等三姑姑醒了，再跟她说早安，好不好？”
“嗯！”海威重重地点点头，乖乖地跟着海天往外走，脚步放得轻轻的，生怕吵到病房里的人。
走廊里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父子俩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海天牵着海威的小手，心里踏实又温暖。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他们一家人的好日子，也才刚刚开始。
病房里，海丽翻了个身，咂了咂嘴，似乎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她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寒冷，只剩下满满的希望和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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