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客厅的灯光昏黄柔和，海威在海天怀里睡得正香，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海雅轻手轻脚起身，走到窗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给海蓝发去消息。
屏幕那头，海蓝刚安抚好病房里睡着的海丽，手机“咯噔”一声震动，看到“四妹”的备注，心头一紧。点开消息，海雅的文字带着明显的担忧，像细密的针，扎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无法落下。骗大哥是为了稳住局面，可面对这个从小就跟他亲近、心思细腻的四妹，那些编好的谎言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哥，你去哪个国家了？”
海蓝深吸一口气，敲下“美国”两个字，发送后立刻后悔——他忘了海雅在物流公司帮忙，对机场的航班信息了如指掌。
果然，下一秒海雅的消息就冲了过来：“可二哥，那天我正好去机场那边送货，没见到你去机场啊。要去美国是要去机场的呀，二哥怎么不说话了？”
海蓝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指尖有些发凉。他知道，海雅心思细，又最了解他的习惯——平日里说话快，打字也带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只有撒谎时才会犹豫卡顿。
“二哥二哥，”海雅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你若是说真话的话，你发字的时候会很快，我了解你，二哥。别骗我，二哥，是不是有三姐的消息了？所以你才要瞒着我们，是三姐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二哥。”
看着屏幕上一连串的“二哥”，海蓝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他仿佛能看到海雅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捧着手机等回复的样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不安。
他怎么能骗她？
海蓝指尖微动，删删改改，最终回复：“四妹，三姐她……住院了。”
发送的瞬间，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把难题抛给了海雅，心里五味杂陈。
屏幕那头的海雅看到消息，手指猛地一顿，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打字：“三姐怎么了？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海蓝看着消息，眼眶有些发热：“在市中心医院12楼302病房，医生说已经好多了，你别着急，晚上路不好走，明天再过来吧。”
“不行，我现在就去！”海雅立刻回复，起身就往门口走，路过客厅时惊醒了浅眠的海天。
“怎么了？”海天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海雅拿着外套，一脸焦急。
“二哥说三姐住院了！在市中心医院！”海雅语速飞快，声音里带着哭腔。
海天瞬间清醒，猛地站起身：“走，我陪你去！”
两人轻手轻脚把海威交给邻居照看，匆匆出了门。夜风格外凉，海雅一边走一边给海蓝发消息：“二哥，我和大哥现在过去，你在病房等着我们。”
海蓝看着消息，转头对守在床边的护工交代了几句，走到病房外等他们。走廊里的灯光惨白，他靠在墙上，心里既有终于说实话的轻松，又有对妹妹们的愧疚。
原来谎言像雪球，越滚越大，而戳破它的，终究是最亲近的人心里那份不掺假的牵挂。
没过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海天和海雅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急切。
“二哥！”海雅喊了一声，眼眶通红。
海蓝迎上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进去吧，她刚睡着。”
三人轻轻推开病房门，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海丽脸上，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还蹙着。海雅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海丽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海天站在后面，看着病床上的妹妹，又看了看身旁同样泛红眼眶的海蓝，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不管有多少隐瞒和谎言，此刻病房里流动的，都是最真的亲情。
海陆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屏幕上“医院”两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胡乱套在身上，连句招呼都顾不上跟老师打，就一阵风似的冲出理发店。
夜里的风刮得人脖子疼，海陆却感觉不到冷。他一路狂奔，路边的路灯在他身后连成一串模糊的光带，像是在催他快点、再快点。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三姐的样子——小时候总把省下的糖塞给他，被人欺负时会把他护在身后，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
“三姐……”海陆咬着牙，跑得更快了。他不敢想医院里的场景，只能拼命蹬着共享单车，车链“哗啦哗啦”响，像是在替他喊疼。
到了医院门口，海陆锁车时手指都在打滑，差点把车锁给掰断。他冲进大厅，对着导诊台的护士气喘吁吁地喊：“12楼……302病房在哪？”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指了指电梯：“左拐……先等电梯！”
海陆哪等得及，转身就往楼梯跑。十二楼，他一步跨三个台阶，膝盖撞在台阶上也没感觉，满脑子都是“快点见到三姐”。
“哐当！”他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冲到12楼走廊，一眼就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大哥。
“大哥！三姐怎么了？”海陆的声音劈了叉，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
海天赶紧拉住他，往旁边拽了拽：“别吵，你三姐刚睡着。”他指了指病房里，“进去看看吧，轻点。”
海陆踮着脚走进病房，借着月光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三姐瘦了好多，脸色白得像纸，手背上还扎着针，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滴往下落，看得他心揪着疼。
海雅坐在床边，见他进来，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海陆轻轻握住三姐另一只没扎针的手，那手冰凉，他赶紧用自己的双手捂住，眼泪“啪嗒”掉在手背上。
“三姐……”他哽咽着，不敢大声，怕吵醒她，“你怎么不告诉我……”
海天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三个弟弟妹妹，心里沉沉的。他掏出手机，给海蓝发了条消息：“五弟来了，你安心歇着吧，这边有我们。”
海蓝那边很快回了个“好”字，后面跟着个月亮的表情。海天知道，二弟肯定也没睡，说不定正对着天花板发呆呢。
病房里很静，只有输液器“滴答”的声音。海陆就那么握着三姐的手，一动不动，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渡给她。
海雅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递过一张纸巾。海陆接过，胡乱擦了把脸，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三姐的脸。
他心里暗自发誓：等三姐好了，他一定好好学手艺，以后挣好多好多钱，再也不让三姐受委屈了。到时候开个最好的理发店，让三姐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再也不用为了省钱，连支口红都舍不得买。
夜还很长，但握着三姐冰凉的手，海陆觉得心里踏实了点。至少，他在这儿，能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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