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真的有办法。——林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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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按响了呼叫铃，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对苏醒过来的林际进行了一系列基础检查。
听诊、查看瞳孔反应、检查伤口恢复情况、询问他此刻的感觉。
“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楚，伤口愈合情况也不错。”
医生收起听诊器，对一旁紧盯着他的松田说道：
“恢复得很好，再住院观察两天，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松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简洁地应道：
“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和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
松田走到床边，看着林际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想吃什么？这么多天没进食，肯定饿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下达指令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生硬的关切。
林际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随即垂下眼帘，声音很轻：
“白粥就可以。”
他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嗯。”
松田应了一声，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出去买。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他穿上外套，回头看了林际一眼，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哪里都不准跑。”
林际顺从地点了点头，甚至勉强扯出一个微弱的、安抚性的笑容：
“嗯，我不会乱跑的，前辈。”
松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大步离开了病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林际脸上那勉强维持的、微弱的笑容。
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褪去。
最终只剩下了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和苍白。
他靠在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
眼神里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某种沉重的决绝。
半晌，他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孤注一掷的希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问道：
“003，你真的有让我姐复活的办法吗？”
【……】
……
…
【叮咚！您亲爱的、无所不能的、虽然暂时有点小故障但依旧帅气逼人的003系统，在线为您服务！】
一个充满活力、甚至带着点夸张戏剧腔的电子音突兀地在林际的脑海中响起，与病房里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际：“……”
他闭了闭眼，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
即使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这个系统的“风格”。
【哎呀呀，宿主小可怜，你这副样子可不行啊！】
003的声音继续喋喋不休：
【刚刚不是还演得挺好吗？看把那个卷毛帅哥吓得，差点就要抱着你哭了！
【啧啧，本系统都差点被感动了呢！】
“你闭嘴。”
林际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带着明显的厌烦：
“回答我的问题。”
【呜——宿主好凶！】
003假装哭泣。
【亏我还心心念念想着怎么帮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最最忠实的伙伴的吗？】
“伙伴？”
林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嘲弄。
“一个连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绑定我都说不清楚的‘伙伴’？”
【这个嘛……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总之，你只要知道，本系统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行啦！】
003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至于复活你姐姐嘛……】
林际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
003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神秘感。
【毕竟本系统可是见证过无数奇迹的存在！虽然你姐姐梅洛……哦，也就是林之唯同志，这次的情况确实有点棘手，灵魂能量波动微弱得几乎探测不到，肉身也下落不明，难度系数直接拉满……】
听着003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描述着姐姐的“死亡”，林际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但是！】
003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昂扬起来：
【没有挑战哪来的成就感？！
【宿主，别忘了，你可是被本系统选中的天选之子！只要我们联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能量可以收集，肉身可以寻找，就算是逆转时空……
【呃，这个目前权限不足，暂时做不到哈。】
它顿了顿，像是在展示商品一样，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继续说道：
【所以，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嘛！来，给本系统笑一个！
【或者，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好好活下去，努力变强，攒够积分，解锁更多神奇的功能，本系统的商城里可是有很多好玩意的哦！
【虽然你现在穷得叮当响，连最便宜的‘强效希望创可贴’都买不起……】
林际听着它不着边际的话。
从最初的渺茫希望，到中间的沉重，再到现在的无语，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他算是明白了。
这个003系统，能力或许有。
但极其不靠谱，而且是个话痨加戏精。
“说重点。”他疲惫地打断它，“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重点就是——活着！吃好！睡好！养好身体！】
003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
【宿主，你现在的状态糟糕透了，灵魂波动跟风中残烛似的，再折腾下去，别说救你姐姐了，你自己就得先玩完。
【那个卷毛帅哥……嗯，松田阵平是吧？他刚才那话虽然糙，但理不糙。
【你的命，现在很金贵，知道吗？】
它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夹杂着些许真实的关切，浇在了林际被绝望烧灼的心上。
他沉默着，没有反驳。
【至于惊喜嘛……】
003的声音又变得贼兮兮起来：
【等你出院了，本系统再给你看个好东西！
【保证让你眼前一亮，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现在嘛，乖乖喝你的白粥去，那个嘴硬心软的卷毛帅哥快回来了哦！】
话音落下，003的声音便消失了。
脑海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闹剧。
林际缓缓松开攥紧床单的手，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他望着窗外，眼神依旧复杂，充满了迷茫、怀疑，以及一丝被003强行塞进来的不肯熄灭的微弱火苗。
这个系统，到底想做什么？
————
病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松田阵平提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推门进来时，带进了一缕外面微凉的空气。
他看见林际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靠在床头，目光望着窗外，侧脸在阳光下落寞而安静。
听到开门声，林际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买了白粥，还有几个清淡的小菜包。”
松田走到床边，将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有往常那种硬邦邦的感觉。
他拿出还温热的塑料碗装白粥，揭开盖子，米粥清淡的香气飘散出来。
他又拿出一次性勺子和筷子，一起递过去。
“谢谢前辈。”
林际低声道谢，伸手接过。
他的手腕依旧没什么力气，端着粥碗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松田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说什么，只是拖过椅子在旁边坐下，双臂环抱，一副监工的架势。
林际小口小口地喝着几乎没什么味道的白粥。
胃里空荡了太久，温热柔软的米粥滑下去，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他细微的进食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啧啧啧，这沉默，比医院的消毒水还呛人。】
003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林际脑海里响起，带着夸张的感慨。
【宿主，快，找点话题聊聊啊！
【比如夸夸这粥熬得真烂，或者问问卷毛帅哥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漂亮护士小姐姐。】
林际握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差点把粥喂到鼻子里。
他强行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
松田似乎察觉到他细微的异常，抬眼看他：
“怎么了？不合胃口？”
“没、没有。”
林际连忙摇头，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含糊道。
“很好吃。”
松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视线却依旧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好好吃东西。
【看吧看吧！他关心你！】
003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嚷嚷。
【本系统就说他是个外冷内热的！
【宿主，快，趁热打铁，对他笑一个！
【要那种脆弱中带着坚强，感激中带着依赖的笑容！保证让他心疼！】
林际：“……”他感觉自己的嘴角有点抽搐。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他努力无视脑内的噪音，专注地喝粥。
一时间，病房里又只剩下细微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林际感觉胃里暖和了些，也有了点力气。
他放下勺子，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
“前辈，你一直守在这里，爆处班那边……”
“萩原顶着。”
松田言简意赅地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
“你不需要操心这个。”
【哇哦，霸道总裁式发言！】
003又开始作妖。
【‘你不需要操心’！宿主，他这是把你划进他的保护圈了！快，表示一下感动！】
林际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抬起头，看向松田，非常认真地说：
“谢谢你，前辈。还有……
“对不起，给你和萩原前辈添麻烦了。”
松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认真的表情。
沉默了几秒，才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的：
“知道是麻烦，以后就别再做这种蠢事。”
【喂喂喂！怎么又绕回来了！】
003恨铁不成钢。
【这时候应该乘胜追击，卖个惨啊！比如说‘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嘤嘤嘤’！】
林际的额角终于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严重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
“不会了。”
他低声回答松田，语气带着坚定。
“不会再这样了。”
松田闻言，重新将目光投向他，眼眸深邃。
半晌，他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记住你说的话。”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松田阵平’信任度微幅提升！宿主干得漂亮！】
003适时地播报。
这“信任度”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测算出来的。
林际懒得理它。
松田看着他把粥喝完，又递过去一个还温热的菜包。
“再吃点。”
林际其实没什么胃口了。
但在松田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还是接过来，小口地咬着。
“出院以后，有什么打算？”
松田忽然问道。
林际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打算？
他之前的打算就是找到姐姐，或者追随姐姐而去。
哪怕是黑的，总比‘见不到’好。
现在，多了一个不靠谱的系统和一个渺茫的希望。
【告诉他！你要发奋图强，努力变强，成为能配得上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003兴奋地出着馊主意。
林际差点被包子噎住。
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避重就轻地回答：
“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这个回答显然没什么营养，但松田也没有追问，只是说：
“嗯。爆处班的位置给你留着，等你恢复。”
林际没想到，在他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之后，松田前辈……或者说警视厅，还会愿意接纳他。
“我……”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说‘我一定会回去的！前辈等我！’】
003又开始激情指挥。
林际闭了闭眼，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看着松田，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谢谢前辈。我会尽快恢复的。”
松田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那点微光。
虽然还很微弱，但比起之前那种空洞的死寂，已经好了太多。
他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
“不急，养好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松弛了许多。
松田虽然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
但也会偶尔问几句关于林际恢复情况的话，或者简单说两句爆处班最近的趣事（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像是案情汇报）。
林际大多时候是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哎呀，本系统都被这温馨的氛围感动哭了！】
003假惺惺地抽泣。
【宿主，你看窗外阳光多好，要不要让卷毛帅哥推你出去晒晒太阳？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林际自动屏蔽了它的噪音。
他看着坐在窗边光影里的松田阵平，侧脸线条冷硬。
但此刻安静地坐在那里，却莫名给人一种可靠踏实的感觉。
或许活着，也并非全是绝望。
“前辈，”林际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等我出院，能继续跟你学习拆弹吗？”
松田闻言，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意外。
他似乎没想到林际还会主动提起这个。
【宿主你开窍了！】
003欢呼。
【对对对！就要这样！捆绑play！哦不，是师徒情深！】
林际强忍着没让自己表情崩坏，只是认真地看着松田，等待他的回答。
松田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他的决心。
然后，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冷硬：
“可以。不过，我会比之前更严格。”
林际的心，却因为这句话，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好。”
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病房里不再只有冰冷的仪器声和压抑的沉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希望”的暖流。
而某个在脑海里喋喋不休的系统，似乎也暂时满意地安静了下来，深藏功与名。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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