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了,我只是个影子,连为她挡下伤害都做不到的影子。——林之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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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莎朗·温亚德站在房间中央,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面对着她的“父亲”。
这个男人穿着考究的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神里却没有任何属于父亲的温度。
“我不去。”
莎朗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决。
她的蓝眼睛直视着男人,里面有恐惧,但更多是一种破土而出的反抗。
“我不要跟那个‘叔叔’走。我讨厌他看我的眼神。”
男人,那位表面上的“先生”,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莎朗。”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你需要接受更好的‘教育’,而那位先生能提供这一切。
“这是你的荣幸。”
“不是!我不是物品!”
莎朗尖声反驳,连日来的压抑和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母亲说过,我是她的……!”
“你母亲?”
男人嗤笑一声,打断了她。
“她自身难保啊——
“你以为她真的在乎你?她只是还没找到摆脱你这个累赘的最好方式。”
莎朗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一下,某种支撑了她很久的东西轰然倒塌。
不是因为相信了这句话,而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愤怒、委屈、被背叛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
“你胡说!”
她失控地冲他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根本不爱我!你们只想把我丢掉!”
一直悬浮在旁边,因莎朗剧烈波动的情绪而得以显形的林之唯,心头猛地一沉。
她看到男人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消失了,眼神骤然变得阴鸷。
“看来,是平时太纵容你了。”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莎朗完全笼罩。
他抬起了手,那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压迫性的力量,朝着莎朗的脸颊挥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慢了下来。
林之唯看到莎朗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里映出的手掌阴影,看到她那细嫩的皮肤几乎能预感到疼痛的颤栗。
一种从未有过的急切和无力感攫住了林之唯,她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意识体猛地冲上前,试图挡在莎朗面前。
“别打她!”
然而,男人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那光影构成的、虚无的“身体”。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房间里异常响亮。
莎朗被打得偏向一边,小小的身体踉跄着撞到了旁边的矮柜。
额角磕在柜子坚硬的边缘,立刻红了一小片,火辣辣地疼。
她摔倒在地,捂着脸颊和额角,一时被打懵了。
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冰冷的地板。
林之唯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穿过她身体的手臂,没有带来任何触感,却比任何实质的攻击都让她感到刺痛。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甚至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盾牌。
这种彻底的、绝望的无力感,比任何任务失败都更让她窒息。
她看着莎朗蜷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看着那红起来的额角,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内疚感汹涌而来。
男人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莎朗,仿佛只是拍掉了一件物品上的灰尘。
“好好反省一下。明天,你必须跟我去见那位先生。”
他丢下这句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转身离开了阁楼。
落锁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死寂和疼痛锁在了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莎朗才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
额角的疼痛和脸颊的灼热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没有大哭,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裙子上。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像一只受伤后舔舐伤口的小兽。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
林之唯再次显形了。
这一次,她的光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黯淡,轮廓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温和宁静的气息,而是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垮下。
那种姿态,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挫败和……内疚。
莎朗看着这样的“故事精灵”,忘记了自身的疼痛,有些愣住。
“对不起……”
林之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就在旁边,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没能保护你”这样的话,因为事实赤裸而残忍。
莎朗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似乎没太明白这份沉重的歉意从何而来。
在她看来,精灵的出现和消失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你……一直都在吗?”
她小声问。
林之唯点了点头,光影随之晃动。
“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
后面这句,她咽了回去。
“那你……看到他了?”
莎朗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屈辱。
“……看到了。”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莎朗低下头,用指尖划着地板上的木纹。
“他说的是真的吗?
“母亲她……真的觉得我是累赘吗?”
林之唯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种急于纠正什么的急切:
“不是!他在用语言伤害你,就像他刚才用手伤害你一样。那不是真的。”
她停顿了一下,光影似乎更黯淡了:“可惜……我连证明这一点都做不到。
“我甚至无法让你看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你,不是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而是真实的,可以触碰到你的在乎。”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厌弃。
“我很没用,对吧?只能在你难过的时候,讲几个虚无缥缈的故事。
“当真正的伤害来临时,我连挡在你面前都做不到。”
她回想起手臂穿过自己身体的那一幕,那种空洞感再次袭来。
莎朗安静地听着。
这个总是给她带来奇妙故事、像一道微光般的精灵,此刻看起来那么难过。
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她小小的心里滋生,压过了自身的疼痛和委屈。
她看着林之唯那几乎要消散的、充满内疚的光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不掺杂质的力量:
“可是,你在这里啊。”
林之唯一怔。
莎朗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你在这里,跟我说话。
“在我害怕打雷的时候,在我被打之后。”
她指了指自己还红着的额角。
“你讲故事,让我觉得没那么疼,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歪着头,蓝眼睛里带着纯粹的困惑:
“为什么会觉得没用呢?”
林之唯被问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莎朗的逻辑简单而直接,像一道光,穿透了她自我谴责的迷雾。
“你挡不住他,没关系呀。”
莎朗甚至试图安慰她,语气带着一种模仿大人的认真。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就像……就像故事里的那个,嗯,守护甜心!
“虽然别人看不见她,但她一直在陪着那个小女孩,给她勇气!”
林之唯看着莎朗那双虽然红肿却异常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努力想要安慰自己的样子。
心头那块沉重的冰块,仿佛被这稚嫩的温暖融化了一角。
这个她一心想要救赎的孩子,在她最脆弱、最自我怀疑的时刻,用一种最纯粹的方式,反过来救赎了她。
“莎朗……”
她轻声唤道,光影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那么飘忽欲散。
“嗯?”
“谢谢你。”
林之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沙哑。
“你说得对。我在这里,你在这里。这就……很好了。”
莎朗因为帮助了精灵而感到一点高兴。
她往前凑了凑,小声说:
“那……你能再给我讲个故事吗?讲一个关于勇敢的精灵的故事?”
林之唯看着女孩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坚韧的光,感觉自己的力量也在一点点回归。
她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一个关于森林里最小的萤火虫,如何用自己微弱的光芒,引导迷路的动物们回家的故事。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那份内疚和无力感,被一种更加坚实的东西取代了。
然而,可见的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当莎朗的情绪逐渐平复,疼痛变为隐痛,困意袭来时,林之唯感到自身的存在再次开始变得稀薄。
“精灵……”
莎朗揉着眼睛,强打着精神,“你下次……还会来的,对吧?”
林之唯的光影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如同即将散去的薄雾。
“当你的心需要故事的时候。”
她微笑着说,这次的笑容里,不再有勉强。
莎朗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我会记住铁皮人,记住萤火虫。
“我会……变得坚固一点。”
她顿了顿,看着林之唯几乎透明的轮廓,小声地、清晰地说:
“你也要好好的!”
林之唯最后看到的,是莎朗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再全然绝望的睡颜。
这一次,当她从莎朗的感知中消散时,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那颗被埋下的种子,似乎已经破土,长出了一株能反过来给予她力量的小小嫩芽。
房间重归寂静。
而某种东西,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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