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下坠时,手臂上的暗金纹路猛地一烫,像是被火钳夹住抽了一记。他闷哼半声,强行拧身,龙魂能量顺着经脉炸开一圈气浪,撞上岩壁反弹,减了几分冲势。落地那刻膝盖微屈,碎石飞溅,脚底踩着一层滑腻的灰烬。
萧沉月紧随其后,剑气在掌心绕了半圈,借力点地,身形轻巧如叶。她站稳没说话,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热灰,指尖顺势在空中划出一道数据流,扫向四周。
眼前是一片熔岩洞穴,头顶不见穹顶,只有翻滚的赤红岩浆悬在半空,像倒挂的海。脚下是黑褐色的平台,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底下传来低沉的咕噜声,仿佛大地在吞咽什么。正中央,一块拳头大的紫晶悬浮在岩浆池上方,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图线条,一闪一灭,如同呼吸。
“这玩意……”楚昭盯着那块晶核,喉头滚动了一下,“长得有点眼熟。”
他从袖中摸出星核共鸣石,晶体刚露出来,内部金丝立刻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飞出。他赶紧攥紧,低声骂了句:“还真对脾气。”
萧沉月走近两步,眉心朱砂痕微微发亮:“它在传递信息。不是语言,是频率——和地球老式无线电有点像。”
“难怪我听着耳熟。”楚昭咧了下嘴,随即又绷紧,“但谁会拿地球信号刻进星核里?”
话音未落,洞口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金属靴踏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由远及近,围成半圆。
钱万通没现身,声音却从高处飘下来:“楚公子,你说得对,壳破了,果子才刚露头。”
楚昭懒得理他,只将共鸣石贴在额前,闭眼感应。刹那间,一股杂乱的信息流冲进识海——有星轨运行图、有机械齿轮咬合的节奏,还有一段模糊的人声,断断续续说着“重启协议”。
他猛地睁眼,瞳孔一缩。
“这根本不是能源核心。”他转头看萧沉月,“这是导航仪,还是个带记忆的。”
萧沉月点头:“而且被人动过手脚。星图缺了一角,像是故意藏了坐标。”
两人正说着,包围圈最前方走出一人。全身覆盖着锈迹斑斑的金属装甲,左臂是粗大的液压杆,右腿关节外露,齿轮卡着血肉转动。最骇人的是脸——半边皮肉焦黑,剩下一只眼睛泛着猩红光,死死盯着楚昭。
楚昭呼吸一滞。
小满的父亲。
那人抬起机械臂,指向楚昭,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音节,像是在喊什么名字,又像是痛苦的呜咽。
“爸……”身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呢喃。
小满不知何时跟了下来,站在平台边缘,脸色惨白。她左眼的机械义眼突然爆出一串火花,瞳孔由蓝转红,整条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成爪,直扑楚昭咽喉。
“小满!”楚昭侧身闪避,却被她一脚踹中肋骨,踉跄后退。
萧沉月反应极快,指尖弹出一道细若游丝的剑气,精准刺入小满颈侧一个接口。少女浑身一僵,机械臂停在半空,嘴里发出断续的电流声。
“她的神经链被远程激活了。”萧沉月沉声道,“有人在用她爹的生物信号当钥匙,反向入侵。”
楚昭扶住小满,把她按坐在地。少女牙关打颤,眼泪混着机油从眼角淌下:“大哥哥……我……我不想伤你……可我控制不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没说话,转身走向岩浆池边缘。
钱万通的声音又响起来:“楚公子,知道为什么选她父亲吗?因为他是第一个被改造成‘活体控制器’的矿奴。只要他的信号还在,所有带芯片的孩子,都会听话。”
楚昭冷笑:“所以你是打算拿亲爹逼女儿杀人?这招也太老套了。”
“老套?”钱万通轻笑,“可每次都管用。你看,她现在不就在动手么?”
楚昭没再回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星核共鸣石,深吸一口气,猛然将其按向地面。
嗡——
一声低频震动扩散开来,像是某种古老机器被唤醒。岩浆池中的真核骤然加速旋转,星图光芒暴涨,一道凝实的光柱从中射出,直击对面岩壁。
轰!
石屑纷飞,尘烟弥漫。等视线清晰时,众人看清了——
岩壁后藏着一座巨大的圆形结构,直径不下三十丈,表面布满交错的符文沟槽,中心是一个六边形凹槽,边缘刻着与赛博佛寺地底相似的纹路,但多了几组动态流转的编码环,像是等待输入密码。
“传送阵?”萧沉月皱眉,“这规模,能跨星域跳跃。”
“不止。”楚昭走近几步,伸手触碰阵面。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电路在跳动。“这东西认生物信号。刚才共鸣石触发的,不只是位置,还有启动权限。”
小满挣扎着爬起来,机械眼还在闪烁红光,但她死死咬着牙,一步步挪到阵前。她抬起手,掌心露出一道旧疤——那是小时候楚昭替她挡矿渣留下的。
“我能……试试。”她声音发抖,“我爸的信号源……是从这里接入的……如果我能反向追踪……”
“不行。”楚昭一把拦住她,“你现在意识不稳定,贸然连接,脑子会烧掉。”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她哭喊,“我不想再被人操控!我不想再伤你!”
楚昭看着她,眼神复杂。
远处,小满父亲站在原地,机械臂微微颤抖,那只红眼死死盯着女儿,却没有上前。
沉默几秒,楚昭忽然笑了下,摸了摸鼻尖:“你说得对。不能总让我来扛事。”
他转头看向萧沉月:“帮我撑十秒。我要用龙魂能量冲一次真核,逼它释放完整密钥。”
萧沉月眯眼:“你会脱力。”
“我知道。”他耸肩,“但你不常说嘛——科学家负责算,战士负责莽。”
她没再劝,只是拔剑出鞘三寸,剑气凝成一道弧形屏障,罩住两人。
楚昭闭眼,右手按在胸口。龙魂纹路从手臂蔓延至全身,暗金光芒越来越盛。他猛地张口,一道炽烈的能量自丹田冲出,顺着经脉奔涌而上,最终汇入手掌,轰向星核共鸣石。
共鸣石爆发出刺目强光,与空中真核形成共振。
整个洞穴开始摇晃,岩浆翻腾如沸,传送阵上的编码环逐一亮起,最后一环停滞在倒数第二格,发出急促的滴鸣声。
“还差一点……”楚昭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血丝。
就在这时,小满突然挣脱束缚,扑到阵前,将手掌狠狠按进中心凹槽。
“爸爸!”她嘶吼,“我是小满啊!你还记得吗!我不怕疼,也不怕黑,但我怕你忘了我!”
她的机械眼瞬间炸出大量火花,数据流逆向冲入阵列。倒数第二环,亮了。
最后一环,仍在闪烁。
楚昭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震。
他咬破舌尖,强行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将共鸣石塞进小满手中。
“接着喊。”他说,“别停下。”
少女握紧晶体,泪水与机油混在一起,嘶声重复:“爸爸!回来!我是小满!我是你的女儿!”
最后一环,亮了。
嗡——
传送阵整体启动,符文由灰转金,中心六边形缓缓开启,露出一道幽深通道,内里隐约可见星河流转。
钱万通的声音终于变了调:“你们疯了!那后面不是出路,是坟墓!”
楚昭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对了一半。”
他扶起几乎虚脱的小满,望向那道光门。
“确实是坟墓。”
“但埋的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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