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顺着楚昭的小指往下淌，一滴砸在金刚杵的柄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铁片落进冷水。
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滴血被金属吸收的瞬间，整根杵身泛起一层诡异的波纹光。系统界面在他眼前乱闪，蓝光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灯管，【检测到高维情感锚点激活，正在同步记忆片段】一行字跳出来又迅速被乱码覆盖。
“不好。”他低骂一句，猛地扭头。
萧沉月整个人已经悬空了半寸，双脚离地，银发无风自动，眉心那道朱砂剑痕正往外渗出细密金丝，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顶着要破壳而出。她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可周身却卷起一股无形气流，把四周散落的碎石都吸了起来，围成一圈缓慢旋转。
更糟的是，她正一点点往黑洞飘。
那口“服务器”似的深渊此刻像个活物，数据流翻滚得越来越急，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不是现在这个萧沉月，而是带着实验室口音、语速极快的一段话：“……参数校准完成，倒计时十秒。楚昭，这枚密钥只能用一次，你一定要……”
楚昭瞳孔一缩。
他一步跨到她身后，左手直接按上她后背心口，龙魂机甲的能量立刻涌出，在她体表罩上一层暗金色薄膜。右手则掐了个印诀，将功德光环最后残存的金光抽出来，缠在她腰间绕了三圈，硬生生把她往回拉了半尺。
“醒过来！”他喝了一声，“别听那个声音！那是假的！”
可那声音没停。
“九、八、七……”
萧沉月睫毛颤了颤，嘴唇微动，竟然跟着念了出来：“六……五……”
楚昭脸色变了。他知道这是什么——记忆共振，灵魂层面的入侵。不是幻术，是直接把你最深的记忆挖出来，再塞进别人的剧本里。
他抬眼看向黑洞中心。
独孤绝的投影还在那儿，嘴角挂着冷笑，双手抱胸，一副看戏模样。“怎么？心疼了？”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她是救你的人？她才是把你推入轮回的始作俑者。百年前，就是她亲手按下启动键，把你送进这个死循环。”
“放你娘的屁！”楚昭怒吼，右手猛然拍地，金刚杵插进裂缝，金光顺着岩层蔓延，瞬间在萧沉月脚下画出一道镇压阵。
可阵法刚成，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撕开一道口子。数据流从缺口钻出，化作一条半透明的手臂，直扑萧沉月面门。
楚昭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金刚杵，横身挡在她前面。那手臂撞上龙魂护盾，炸开一团刺目白光。
就在那一瞬，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有人拿锤子敲了下天灵盖。
画面来了。
——雪白的实验室，墙上挂着电子钟，时间停在23:59。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正往一台巨大机器的核心槽里塞。
她肩膀微微发抖，声音压得很低：“记住，若我忘记你，就用剑意刻满星辰。”
然后她转过身，是萧沉月的脸，但眼神不一样，有血丝，有疲惫，还有一丝……决绝。
她看着他说：“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第七次也不行，那就第八次。总有一次，你能活着走出来。”
画面戛然而止。
楚昭喘了口气，额角全是冷汗。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抖。
原来是真的。她真的一直在等他。
而他，根本不是第一次穿越。
“萧沉月！”他转身抓住她的肩，用力晃，“听着！你没忘！你也从来没放弃过！现在给我醒来，别让他们把你的记忆偷走！”
他话音未落，黑洞猛然扩张，一圈环形冲击波扫出，震得整个地底嗡嗡作响。那些漂浮在边缘的蓝光符文——了尘残存的意识——突然全部亮了起来，排列成一行古篆：**剑骨不现，轮回不断**。
楚昭心头一震。
下一秒，九头狼妖动了。
它趁着混乱，三颗头齐齐张口，冰火毒雾混合成一团墨绿色球体，直轰两人立足之地。
楚昭刚要拔杵迎击，却发现萧沉月的身体猛地一挺。
她睁开了眼。
但那不是人的眼睛。
瞳孔裂成十字状，金光从缝隙里迸射出来，照到哪里，哪里的数据流就崩解成灰。她抬手，一缕剑气自指尖溢出，在空中划出复杂的公式轨迹，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轰！”
剑气斩在毒雾球上，当场炸开，余波反冲，正中狼妖左侧一颗雷属性头颅。
那颗头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从中间劈开，焦黑的断口冒着青烟，一头栽倒在地。
全场寂静。
楚昭愣住。
只见萧沉月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眉心。那道朱砂剑痕“咔”地一声裂开，一根细长的金色骨刺缓缓从皮肉中透出，约莫两寸，通体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尖端还滴着一丝银血。
剑骨，现。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楚昭，嗓音沙哑：“……是你回来了？”
楚昭咧嘴一笑，刚要说话，地面突然剧烈一震。
黑洞核心裂开一道竖缝，像是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扇门。紧接着，数十道虚影从裂缝中爬出，全都穿着地球时期的校服，面孔熟悉得让他心脏骤停——
前排是班长李婷，后排是总爱借他作业的张伟，角落里还有那个暗恋他三年不敢表白的文艺委员陈晓雨……
他们一个个站成半圆，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只用口型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词。
他的名字。
楚昭手指攥紧金刚杵，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这些人早就在他车祸那天死了。他们的灵魂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可为什么……会这么像？
“你们不是他们。”他低声说，声音有点抖，“你们是‘轮回模拟器’造出来的认知陷阱，想让我乱，是不是？”
没人回答。
但那些虚影开始往前走，脚步整齐，像提线木偶。
楚昭咬牙，龙魂能量全开，暗金纹路爬满脖颈，他将金刚杵高高举起，对准黑洞核心裂缝，怒吼：“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藏了什么鬼东西！”
话音落，杵身狠狠插入裂缝。
“铛——！”
一声巨响，如同洪钟撞山。
所有虚影同时抬头，嘴巴张到极限，发出无声的嘶吼。紧接着，它们的身体开始扭曲、拉长，最后化作一串乱码，哗啦啦地崩解消散。
只剩下一个词，残留在空气中，像是录音带最后一帧的杂音：
“小心……真正的穿越者……还没出现……”
楚昭拄着金刚杵，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他慢慢转头，看向仍半跪在地的萧沉月。她眉心的剑骨还未收回，金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远处，独孤绝的投影扭曲了一下，随即沉入黑暗，消失不见。
而那些蓝光符文，也一颗接一颗熄灭，像是耗尽了最后的电量。
楚昭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扶住她肩膀：“撑得住吗？”
她抬头看他，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咳出一口带着金丝的血。
“你说……”她声音很轻，“如果我只是个科研狂魔，你怎么解释我还能站在这儿？”
楚昭一怔。
他还没开口，忽然感觉到右手小指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那道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滴答。
滴答。
落在地上，竟没有晕开，而是凝成了一粒小小的、发光的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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