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冷风让灼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但身体的透支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夜澈艰难地坐起身， 左眉骨的抽痛依旧清晰，但不再具有那种撕裂意识的疯狂。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幅被自己汗水浸湿模糊的夕阳路径图，又看向旁边几乎虚脱的陆彦秋和临照，眼神复杂。
他沉默地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衬布料，笨拙却仔细地替陆彦秋擦去脸上的血迹，又看了看临照冰冷的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尽管自己也伤得不轻），裹在她身上。
动作僵硬，甚至有些粗暴，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涩的关切。
“还能走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陆彦秋艰难地点点头，试图站起，却踉跄了一下。临照也挣扎着，但双腿发软。
夜澈不再多说，一手一个，将她们搀扶起来。他的手臂伤口因为用力再次渗血，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琉璃宫”的追兵随时可能绕路包抄过来。
依靠着夜色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夜澈拖着两个几乎走不动的同伴，艰难地向下一个可能的藏身点移动——一个他多年前处理一起绑架案时偶然发现的、废弃的广告牌维修间，位于另一栋老旧大楼的外墙，入口极其隐蔽。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将两人安顿在布满灰尘的狭小空间里，夜澈才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喘息，处理自己崩裂的伤口。
短暂的沉默后，陆彦秋虚弱的声音响起：“‘种子’…他\/她主动链接了我…虽然只有一瞬…”
夜澈和临照立刻看向她。
“他\/她很…痛苦…意识被禁锢，被强制‘培育’…但…他\/她不是完全被动…”陆彦秋努力回忆着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精神接触，“他\/她在试图反抗…利用每一次‘活性检测’的间隙，向外发送微弱的求救信号…他\/她知道‘静谧花园’…那里似乎是‘园丁’进行最终‘收割’和‘绽放’的地方…”
“他\/她是谁？”夜澈问出了关键问题。
陆彦秋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不知道…意识很模糊，充满了实验仪器的干扰…但他\/她的‘声音’…很特别，带着一种…冰冷的悲伤…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的悲伤？这让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难道是名单上的其他实验体？
“我们必须去‘静谧花园’。”夜澈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在他\/她被‘收割’之前。”
“可是…我们连‘静谧花园’在哪里都不知道…”临照裹紧带着血腥味的外套，声音绝望，“‘琉璃宫’都这么危险了…”
“那个被控制的馆长…”陆彦秋忽然想起，“那个黑衣男人让他把报告送到‘静谧花园’…说明馆长知道路！或者，他的控制指令里包含路线！”
“控制指令…”夜澈 左眉骨又是一阵抽痛，那个傀儡馆长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动作闪过脑海，“…或许…不需要他带路…”
他猛地看向陆彦秋：“你能不能…反向追踪？既然他\/她能主动链接你一次，能不能尝试…主动链接他\/她？哪怕只是获取一个大致的方向或者…环境特征？”
这个提议极其冒险！陆彦秋的精神状态刚刚稳定一点，再次主动链接一个被“园丁”控制的、状态不明的“种子”，无异于将自己再次暴露在巨大的风险和精神污染之下！
陆彦秋的脸色白了白，显然也心有余悸。但看着夜澈和临照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可以试试…但需要绝对安静，不能被打扰…而且，需要临照帮我稳定…”
她看向临照。
临照立刻抓住她的手，用力点头：“这次换我给你温度！”
两人再次双手相握，闭上眼睛。陆彦秋小心翼翼地释放出精神触角，不再像之前那样粗暴地闯入夜澈的意识，而是如同夜风中飘散的蛛丝，极其轻柔地、向着冥冥中那个冰冷而悲伤的“信号源”探寻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维修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夜澈警惕的呼吸声。
陆彦秋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再次渗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临照紧紧握着她的手，将自己所能感知到的所有“温暖”意象——36.5c的体温、母亲的笑容、甚至夜澈外套上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腥温度——都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突然，陆彦秋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触电般缩回了精神触角，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怎么样？”夜澈立刻问。
“找…找到了…”陆彦秋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静谧花园’…不在市中心…也不在什么偏僻的郊区…它…它在地下！在…在云州最大的地下水源净化系统的核心处理厂下面！”
这个地点完全出乎意料！谁能想到，“园丁”会把最终基地设在城市基础设施的最底层？！
“而且…”陆彦秋的声音更加艰难，“我…我好像知道那个‘种子’是谁了…他\/她的意识深处…有一个被反复强化的、冰冷的编号烙印…”
她抬起头，看着夜澈和临照，一字一句地说道：
“编号…00。”
编号00？！
那不是…剑南柯吗？！
“园丁”用自己的儿子做“种子”？！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
但下一秒，陆彦秋又猛地抱住了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不对…！不止他一个！那容器里…好像…好像还有别的‘意识’…很微弱…但很多…像…像是很多很多人的碎片…被强行糅合在一起…‘00’只是…主意识？或者…外壳？”
信息变得更加诡异和惊悚！
“花园’…要开花了…”陆彦秋喃喃着那句听到的低语，浑身发冷，“他\/它们…快要‘成熟’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维修间那扇脆弱的铁皮门突然遭到猛烈的撞击！
“找到他们了！在这个老鼠洞里！”外面传来追兵粗鲁的吼声和脚步声！
“琉璃宫”的人，还是追来了！
刚刚获得重要信息，却瞬间再次陷入绝境！
夜澈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拔出匕首，挡在两个女孩身前。
左眉骨的刺痛，再次变得尖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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