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银泻地,为皇宫连绵的殿宇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迁居绛雪轩已有一段时日,表面上的生活虽略有改善,但林清玥深知,要想在这深宫中真正站稳脚跟,仅凭现有的点滴信息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系统的知识支撑,也需要更关键的筹码——比如,关于柔妃、关于那段被尘封往事的真相。
连日来,林清玥通过与小太监、粗使婆子们的日常交谈,以及有意无意地读取往来宫人的心声,拼凑出一个关键信息:皇宫西北角的废弃藏书阁,虽已鲜少有人问津,但里面可能还存放着不少前朝旧籍,其中或许就有她需要的医书、农书,甚至……与柔妃时代相关的宫廷记载。
在一个侍卫交接班、宫人大多歇下的深夜,林清玥换上一身深色便服,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读心术对周围环境的敏锐感知,悄无声息地潜向了那座孤寂的阁楼。
推开藏书阁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和尘埃的气味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这里果然如传闻般,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她点燃带来的小烛台,微弱的光线足以让她辨认书脊上的字迹。凭借着科学家的系统思维,她快速地在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搜寻目标。很快,她在专门存放医药典籍的区域找到了几本珍贵的孤本医书,上面记载的一些偏方和药理知识,甚至比太医院的藏书更为精妙。在农桑区域,她也发现了详细介绍不同土壤特性、作物轮作方法的古籍,这对她继续经营那小片菜地乃至未来可能进行的更大规模的尝试都极有价值。
然而,真正的发现,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意外降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堆放着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起居注、杂记类的册子。她随手翻开一本封面已模糊的簿册,里面零散记录着一些宫廷日常。突然,“柔妃”二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的目光。
那本残破的簿册,似乎是一位曾在宫中服务多年的老宫人的随笔,其中几页隐晦地提到了柔妃时代的一些旧事。字里行间虽未明说,但结合林清玥之前通过读心术获得的碎片信息,她逐渐勾勒出一幅更清晰的画面:
* 柔妃与先皇:柔妃曾是先皇极为宠爱的妃子,性情温婉,颇得圣心。
* 当今太后的身份:当时的皇后,正是现在皇后慕容婉如的亲姑姑。慕容家族在后宫的势力,从那时起就已根深蒂固。
* 相似的命运:柔妃最终也因被诬陷行“巫蛊之术”而失宠,被打入冷宫,最终“病故”。笔记中流露出记录者的一丝怀疑与惋惜,暗示其死因或许并非自然。
* 齐珩的阴影:齐珩自幼目睹生母遭此劫难,这对他的性格和他对“巫蛊”之事的敏感、乃至对后宫争斗的警惕,都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也解释了他为何在云妃(原主)被控巫蛊时,反应会如此激烈,宁可信其有。
“原来如此……” 林清玥合上簿册,心中豁然开朗。慕容氏一族,竟是用了相似的手段,在两代帝王的后宫中,清除了她们认为的威胁。这段历史,不仅是齐珩的心结,也可能成为她解开自身冤屈、反击慕容婉如的关键钥匙之一。
数日后,皇帝齐珩再次驾临绛雪轩。这一次,他命人摆上了一副棋盘。
“朕听闻云贵人近日潜心读书,想必心静神明。陪朕手谈一局如何?”齐珩的语气看似随意,目光却带着审视。
林清玥心知这绝非简单的消遣。她从容入座,落子间,摒弃了这个时代围棋中常见的保守与套路,融入了现代博弈论中的一些策略思维,棋风新颖大胆,不按常理出牌。时而弃子争先,时而看似无理,实则暗藏杀机。
齐珩起初应对从容,渐渐眉头微蹙,落子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跟上林清玥天马行空般的思路。棋局间,两人的对话也如同落子,充满机锋:
齐珩拈起一子,似是无意提起:“云贵人近日所读何书?见解似乎愈发不同了。”
林清玥应对道:“不过是些医书、农书,想着若能学以致用,改善些许日常,也算不负陛下恩典。”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实用之学,既展示了上进心,又避开了直接提及敏感内容。
齐珩沉吟片刻,道:“前日你所言治水之策,朕思之,确有可取之处。想不到你深居简出,竟有如此见识。”这话中,欣赏与探究并存。
林清玥谦逊回道:“陛下过奖。罪妾只是觉得,万物之理皆有相通之处。水势如人性,堵不如疏,导之向善,方能成其利,去其害。”她将治水之理引申,隐约触及治国乃至为人处世的道理,话语间透出的格局,让齐珩再次感到惊讶。
最终,棋局以微弱的差距结束,齐珩险胜。但他心中明白,这盘棋赢得并不轻松,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只知依偎在他身边、心思单纯的苏云裳了。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让他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去探究的迷雾。
“看来这绛雪轩,倒是让你静心长进了。”齐珩离去前,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没有明确表态,但那种默许甚至略带期待的态度,已然不同于以往纯粹的怀疑与审视。
夜探藏书阁的收获与棋局上的交锋,让林清玥手中的筹码又增加了不少。她不仅获得了实用的知识,更掌握了一段可能扭转乾坤的宫廷秘辛。而齐珩态度的微妙变化,也让她看到了在帝心之中撬开缝隙的可能。
她知道,将这些信息转化为实际的力量,需要耐心和时机。她将那些有用的知识默默记下,将关于柔妃的线索深藏于心,如同一位耐心的棋手,继续在深宫这盘大棋上,布下自己的棋子,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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