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凤榻上的太后周暮云似乎被惊动,不满地翻了个身,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却并未真正醒来。那被沈芷衣抓住手腕的小宫女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芷衣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另一只手已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将那块尚未点燃的异色香饼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放入袖中。她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说!谁指使你的?这香有何作用?”
小宫女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拼命摇头,恐惧地望向太后凤榻的方向,又迅速低下头。沈芷衣心中明了,这宫女不过是枚弃子,真正的指使者不言而喻。她不再逼问,而是猛地将小宫女推向闻声进来的两名值守太监,冷声道:“此人行为鬼祟,意图不轨,先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那两名太监是皇帝安排的人,闻言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那瘫软的小宫女拖了出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香炉中原本的残香袅袅升起。沈芷衣站在原地,袖中握着那包香饼的手微微收紧。太后果然出手了,而且是用这种下毒的方式,虽低级,却有效。若她方才反应稍慢,让这香点燃,无论其具体功效是令人心智迷失,还是损害健康,她都难逃干系。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值守的位置,心中快速盘算。太后此举,一为试探,试探她的警觉性;二为构陷,无论成功与否,都可在事后借此发难;三,或许也是为了制造混乱,掩盖其真正的目的。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香饼的成分。
次日一早,沈芷衣借故需回女学取些东西,暂时离开了慈宁宫。她并未直接回去,而是绕道去了太医院,寻到了那位曾受过顾清漪恩惠、如今已是院判之一的陈太医。她将用帕子包裹的香饼碎片递给陈太医,请他私下查验。
陈太医仔细嗅闻,又用小刀刮下少许粉末置于鼻尖,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沈姑娘,此香……颇为古怪。其中混有曼陀罗花粉,能致人迷幻,言语失常;还有一味‘醉仙桃’的根茎粉末,久闻会损伤神智;更棘手的是,里面似乎还掺有极细的金石之毒,虽量微,但若长期吸入,会沉于肺腑,侵蚀根本。”
沈芷衣倒吸一口凉气。太后这是要让她在慈宁宫内“疯癫”乃至“暴毙”!好狠毒的心思!她谢过陈太医,叮嘱他务必保密,随后匆匆返回慈宁宫。
太后已经起身,正由宫人伺候着用早膳。见到沈芷衣回来,她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燕窝粥,仿佛昨夜之事从未发生。直到沈芷衣上前请安,她才放下碗勺,用绢帕擦了擦嘴角,目光淡淡地扫过来:“昨夜似乎有些吵闹,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芷衣神色如常,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昨夜有个小宫女毛手毛脚,打翻了香炉盖子,惊扰了娘娘安眠,已被臣妾命人带下去管教了。”
“哦?”太后拖长了语调,眼神锐利了几分,“只是打翻了香炉?哀家怎么恍惚听见,你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
沈芷衣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拿了东西?臣妾不解。或许是娘娘梦中所闻?臣妾昨夜只是恪尽职守,并未动殿内任何物件。”她矢口否认,态度坦然。那香饼已被她取下,人证物证皆在她掌控之中,太后若想借此发作,反而会引火烧身。
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许是哀家病中耳背,听错了。你伺候得用心,哀家记下了。”她不再追问,转而谈论起天气,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场无声的交锋,第一回合,沈芷衣险胜,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太后已图穷匕见,接下来的手段,只会更加凌厉和直接。她必须加快自己的布局,不能再被动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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