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德光的手指在正房青砖缝里抠了抠，抠出点泛黄的糯米浆。“民国二十年，我师傅用十斤糯米熬浆砌的墙。”他把指尖的浆渍蹭在围裙上，从抽屉里捧出本蓝布封皮的旧账册，“你看，这是当年北平图书馆租我院子当书库的账——每月八块大洋，押一付三，师傅用这笔钱买了半车《本草纲目》善本。”
陈云接过账册，指腹蹭过泛着毛边的纸页，墨香裹着陈年老纸的气息钻进鼻腔。账页上歪歪扭扭写着“民国三十七年三月，付房租八块”，末尾画着个歪脖子算盘。“肖爷爷，这院子是您的根。”他把账册轻轻放回抽屉，“我按您说的价买，一分不少。”
老人摇头，从怀里掏出把铜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个褪色的红绳，绳结是“平安”二字。“这不是钱的事。”他摸着门框上的豁口，“这豁口是我孙子五岁时摔的，他哭着喊‘爷爷疼’，我用铜钉补的。现在他跟着爸妈在纽约，连微信都不会发……”声音突然哽住，他抹了把眼角，“明天让中介带合同来，我亲自开门。”
沈梦如派来的林晓扎着高马尾，职业装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她在八仙桌前铺好合同，钢笔尖蘸着墨水：“肖老，房产证复印件在这儿，您核对下产权年限。”
肖德光扶着老花镜，逐页翻合同，手指在“房屋所有权人”那栏停了三秒——那是他的名字，钢笔字还带着当年的力道。“写对了。”他把合同推回去，又摸出个红布包，“这是院子里的老物件，一棵百年海棠的树根，你收着，算我给小陈的见面礼。”
陈云没接，反而从背包里摸出张黑卡：“所有费用从这儿划，包括中介费、税费。肖爷爷，您别跟我客气。”
林晓抬头笑：“陈先生爽快，我们沈氏法务部会全程跟进，一周内完成过户。”
肖德光盯着黑卡，喉结动了动：“现在的年轻人……”他站起来，把铜钥匙塞进陈云手里，钥匙凉得像块玉，“明天上午十点，我在院子等你，给你煮碗桂花藕粉。”
陈云回到贝子府时，夕阳把帽儿胡同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刚在南锣鼓巷吃了碗豆汁焦圈，手机就炸了——阿龙的声音带着喘：“陈哥！许宇辉两兄弟、黄国权两叔侄全失踪了！许达气得吐血，现在协和IcU躺着！”
陈云的手指攥得发白：“绑匪什么来路？”“查不到，现场没留线索。哥，兄弟们在总部等你，想跟你认认门。”
陈云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的天空。鸽群掠过屋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肖氏铜钥匙，又想起肖德光摸墙时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像老宅的砖，藏着七十年的温度。
“白龙江。”他拨通电话，“明天一早，带黄东、罗皓来帽儿胡同。”
清晨的风里飘着桂花香。出租车停在朱红大门前，门楣上“龙组”二字鎏金发亮。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敬了个礼：“陈先生，请随我来。”
进了门是座大院子，青石板路两边种着百年松树。练武场上，几个穿迷彩服的人正打形意拳，拳风刮得松针簌簌落。白龙江站在正厅门口，看见陈云，笑着迎上来：“陈哥，可算把你盼来了！”
正厅里摆着张乌木长桌，黄东和罗皓早已坐在两侧。黄东站起来，攥住陈云的手，掌心全是汗：“陈哥！我是黄东，龙组行动组组长！早就听过你的事！”罗皓也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看过你破解恭王府地库的资料！太牛了！”
陈云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墙上的华夏疆域图——图上标着几十个红点，都是龙组的秘密基地。“坐。”白龙江递来杯大红袍，“陈哥，先喝口茶，我们聊聊许宇辉的事。”
白龙江坐下，表情沉下来：“我们查到，绑匪跟纳兰家有关。”他推过来份文件，“京郊有个纳兰地产的仓库，监控拍到可疑车辆，车牌号是套牌的。”
陈云捏着文件，指节泛白：“纳兰家……”他想起肖德光被打时的样子，想起保镖踹人的狠劲，“他们想干什么？”“不清楚，但许宇辉手里有他们洗钱的证据。”白龙江压低声音，“陈哥，要不要去看看？”
黄东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跟陈哥去！我带了十个兄弟！”罗皓也跟着：“算我一个！我会开锁！”
陈云看着他们，笑了：“好，明天凌晨三点出发。”
傍晚，陈云站在龙组总部屋顶。天安门的灯光亮起来，像串串明珠。风里飘着烤白薯的香味，他摸出肖德光给的海棠树根——树根上还沾着老宅的泥土，带着点桂花香。
手机震动，是肖德光的短信：“小陈，院子收拾好了，钥匙放在门墩下。桂花藕粉在橱柜第二层，记得热了再喝。”
陈云回复：“知道了，肖爷爷。”他望着远处的灯火，把海棠树根放进背包。明天要去京郊仓库，要去救许宇辉，要去查纳兰家的底——但此刻，他想起肖德光煮的藕粉，想起老宅的阳光，想起中医针尖的温度。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握了握口袋里的肖氏令牌。“该走了。”他轻声说，转身走向楼梯。龙组总部的灯还亮着，像座不夜的堡垒，等着他去揭开下一层秘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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