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充满了荒谬感和无奈感的视频协调会，最终，在一种“问题都摆出来了，但一个都没解决”的尴尬气氛中，草草结束。
801会议室里，团队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闹了半天，”徐涛第一个瘫倒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咱们这支所谓的‘国家队’，好像被自己人，用红头文件和审批流程，给捆住了手脚啊。”
“这不能怪学校和研究院的老师们。”高翔摇了摇头，客观地分析道，“他们都是在遵守规则。规则本身，没有错。只是，我们的项目，跑得太快了，快到，原有的规则，已经跟不上我们的速度了。”
林浩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白板上，那一个个被圈出来的“流程难题”，眉头紧锁。
他知道，高翔说得对。
这不是谁的错，这是“速度”与“体系”之间，必然会产生的矛盾。
就在这时，陈默教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惊讶和凝重。他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首长？……是，我是陈默……什么？您已经到江北了？！”陈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近乎于军人接受指令的语气，沉声说道：“是！明白！我们就在801会议室，等您！”
挂断电话，陈默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老师，怎么了？”林浩关切地问道。
陈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京州专项办公室的领导，来了。现在，人已经到我们楼下了。”
……
十分钟后。
801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那位在京州会议上，给众人留下极深刻印象的、肩上扛着将星的将军，在王院士的陪同下，轻车简从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随从，只有一名提着公文包的、年轻的秘书。
“首长好！王院士好！”
会议室内，所有年轻人，都下意识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都坐，都坐下。”将军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拘谨，“我今天，不是来听汇报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走到会议桌旁，目光，扫过那块写满了各种“流程难题”的白板，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我这一趟，没有白来。”
众人落座，会议室的气氛，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变得异常庄重。
“陈默教授，”将军开门见山，直接看向陈默，“刚才在路上，王院士，已经把你们项目最近的情况，以及遇到的困难，都跟我说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经费审批慢，人员调动难，数据协同效率低……这些问题，你们是不是觉得，很 令人沮丧？”
林浩和高翔他们，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将军的声音，铿锵有力，“这说明，你们，已经真正地，触碰到了我们国家，在推动重大科技项目时，最深层次的那个……结构性矛盾。”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将林浩他们列出的那一个个具体的困难，用一个大大的圆圈，圈了起来。
然后，他在圆圈的旁边，重重地，写下了几个字：
“游击队”与“集团军”
“陈教授，林浩博士，”将军转过身，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现在面临的所有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问题——你们是在用一支‘游击队’的组织形式，去指挥和协调一场，需要‘集团军’级别配合的、现代化的科技战争。”
“你们这支‘游击队’，很能打，很有战斗力。但是，你们没有独立的番号，没有独立的后勤，没有独立的人事权。你们的每一颗子弹，每一袋粮食，每一次行动，都需要向后方那庞大的、层级分明的‘集团军’总部，层层上报，等待审批。”
“这样的模式，”将军的语气，不容置喙，“打打顺风仗，可以。但是，要打我们现在面临的这场，分秒必争的、事关国运的攻坚战，是绝对不行的！”
这番话，鞭辟入里，瞬间，让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他们所面临的，不是一个个孤立的问题，而是一个系统性的、根本性的矛盾！
陈默看着眼前这位，不仅懂技术，更懂管理的将军，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敬佩。
“首长，那依您看，我们该如何解决？”陈默虚心地问道。
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陈教授，这个问题，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就已经在思考了。”他缓缓说道，“我来江北之前，已经分别和杨总、魏总、陆总工他们几位，以及王院士，都通过了气。我们的意见，是高度一致的。”
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说出了那个，将彻底改变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最终的解决方案。
“我们，必须为这个项目，成立一个，拥有独立法人资格、独立财务权力、和独立人事权限的……实体公司！”
这句话，如同一颗惊雷，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林浩、徐涛、高翔他们，都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昨天深夜里，徐涛那句带着吐槽意味的“歪点子”，今天，竟然，从国家最高项目负责人的口中，被如此郑重地，提了出来！
而且，听将军的口气，这似乎，是他们早就已经酝-酿好的计划！
“首长，您的意思是……”陈默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我的意思，很明确。”将军走到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用一种充满了压迫感和强大力量的语气，解释道，“这家公司，不是你们自己去搞的什么‘校办企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科技初创公司’。”
“它，将是一家，由国家意志主导的、为了打赢这场仗，而专门成立的……‘特战部队’！”
“它的股权结构，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由国家战略投资基金，领投控股，确保它的国家战略属性；江北大学，以你们现有的所有技术专利和科研平台，作价入股；而你们，陈默教授，林浩博士，以及所有核心的团队成员，将以个人身份，获得相应的股权激励！”
“它的管理模式，将是全新的！”将军的声音，愈发高昂，“它在行政上，将不再受学校和任何地方单位的掣肘，直接，对我们专项办公室负责！我，就是你们的第一负责人！”
“它将拥有，我个人授予的，‘先斩后奏’的特殊采购权和人员协调权！”
“说白了，”将军看着眼前这些，已经彻底被这宏大的手笔，惊得目瞪口呆的年轻人，用一种最直白、最通俗的话，做出了总结。
“国家，给钱，给政策，给市场！”
“你们，就给我，放下所有的包袱，排除一切的干扰，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技术攻关上！”
“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国家最需要的东西，给我，干出来！”
“听明白了吗？！”
最后那句话，将军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一种，属于军人的、雷厉风行的、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整个801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血液，都被将军这番话，彻底点燃！
那一个个困扰了他们许久的“流程枷锁”，在这位将军描绘的、全新的“特战公司”模式面前，都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哪里是什么公司？
这分明就是国家，为了他们这个项目，专门打造的一艘，破除了所有规则束缚的、马力全开的……超级战舰！
林浩，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
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将军，看着身边的王院士和陈默老师，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团队，正在被推上一个，前所未有的、能够真正施展自己全部抱负的、最广阔的舞台！
他站起身，对着将军，对着王院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首长，王院士，谢谢国家对我们的信任！”
“我们，绝不辜负，这份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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