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选了潭边一块平整的青石摆法坛,先点燃三炷清香插在石缝里,青烟笔直地往上飘,到半空却突然打了个旋儿。他又将桃木剑斜插在香旁,剑身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接着抓出一把糯米,“唰唰”撒在潭边,足尖点地绕着潭边走了半圈,糯米在地上连成一个模糊的圈。
“这是糯米阵,能挡挡普通邪祟,别让杂碎来捣乱。”师父边撒边叮嘱,“等会儿我念起咒语,你就把墨斗线拉起来,顺着糯米圈绕潭边围一圈,记住了,墨线千万不能断,哪怕只断一丝,这屏障就破了。”
我赶紧应着,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墨斗,木头手柄被掌心的汗浸得有些滑。潭水依旧静悄悄的,可不知怎的,总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带着股潮湿的腥气。
月亮刚爬上山头,清辉洒在潭面上,原本死寂的潭水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来,细小的气泡连成串,从潭底翻涌而上。没过多久,水面上泛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缓缓向岸边蔓延。
师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用打火机“啪”地点燃,符纸在空中烧得噼啪作响,他手一扬,将燃着的符纸扔向潭中。符纸在水面上飘了片刻,火苗明明灭灭挣扎了几下,突然“滋”地一声沉了下去,水面当即冒起一股浓黑的烟,像一条扭曲的蛇窜向空中,散发出焦糊的腥气。
“怨气比想象中重。”师父眉头拧成个疙瘩,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的铜铃,手指一捻,“叮铃铃”的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炸开,穿透雾气传出很远。
“货郎的魂魄听着!阳间恩怨早已了结,今日我为你诵经超度,速速放下执念离去,莫再纠缠阳世!”
他一边摇铃一边念起咒语,声音洪亮如钟,盖过了林间的风声和潭水的冒泡声。我按师父的吩咐,捏着墨斗线顺着糯米圈绕潭边走,浸过黑狗血的墨线冰冰凉凉,在手里滑腻腻的,像握着一条小蛇。
走到潭水最深的位置时,眼角余光瞥见水里晃过一个影子——那影子直挺挺地站在水下,乌黑的头发像水草般飘在水面上,一张惨白的脸贴着水面,两只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啊!”我吓得手一抖,墨斗差点脱手掉在地上,心跳瞬间擂鼓似的狂跳。师父立刻察觉到我的异样,扭头大喝:“阿九!稳住心神!别分心!”
我咬着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压下惧意,加快脚步顺着糯米圈快走,终于绕完最后一段,跑回法坛边。这时潭水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水面“哗啦”一声翻涌起来,一个人影猛地从水里浮了上来——正是王老五!
他的脸白得像纸,眼睛却红得滴血,指甲又黑又长,足有寸许,身上的寿衣湿透了往下滴水,沾满了墨绿色的水草和污泥,一股腐臭的腥气扑面而来。
“吼——!”僵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水里跳了出来,足尖点在水面上,竟一步就跃到了岸边,直扑师父而去。
师父早有准备,侧身避开扑来的腥风,反手抽出桃木剑迎上去,“噗”的一声,桃木剑精准刺在僵尸胸口,剑身上当即冒出黑烟,僵尸被震得后退半步,却丝毫不见惧意。
它彻底被激怒了,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嘴角淌着黑色的粘液,猛地朝师父的脖子咬去。“用符!”师父大喊着侧身躲闪,桃木剑横挡在身前。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镇魂符,心一横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符纸中央的“镇”字上,然后运起力气朝僵尸扔过去。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贴在僵尸的额头上!
“滋啦——”符纸贴上的瞬间,僵尸动作猛地一滞,浑身冒出黑烟,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就是现在!”师父趁机掏出墨斗,扯出墨线快步上前,三两下就将墨线缠在僵尸身上。墨线一碰到僵尸的皮肤,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刺鼻的黑烟,僵尸被墨线捆得结结实实,四肢疯狂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扭动嘶吼。
师父又抓出一把糯米,“唰”地撒在僵尸脸上。糯米一沾皮肤,当即像滚油泼在肉上,僵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本僵硬的身体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孽障!生前害人性命,死后还不安分作祟,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让你魂飞魄散!”师父举起桃木剑,深吸一口气,对准僵尸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桃木剑整个没入僵尸身体,它的身体剧烈一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随即四肢一软,彻底不动了。原本青灰的皮肤迅速干瘪发黑,最后“噗”地一声塌下去,化成一滩腥臭的黑水,顺着泥土的缝隙渗了进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潭水里的白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水面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墨绿色的潭水倒映着皎洁的月光,那个货郎的影子也早已消失无踪。师父脱力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我赶紧跑过去扶他,他摆摆手喘着气说:“没事……就是耗了些元气。”他望着那滩黑水渗进的地方,轻声道:“总算解决了。这僵尸怨气太重,再晚几天让它吸了月圆阴气,变成跳僵,可就真难对付了。”
天蒙蒙亮时,我们踏着晨露回到村里。刚走到村口,王小二就红着眼迎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我们村还不知要遭什么祸事……”
他非要把家里唯一那只正下蛋的老母鸡杀了,在灶台前忙前忙后炖了锅鸡汤,又炒了几个自家种的青菜,把最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
村长揣着个蓝布包走进屋,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村民们连夜凑的钱,零零整整叠在一起。“大师,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是全村人的感激。”
师父摆摆手,笑着把布包推了回去:“举手之劳,哪能收这么多。”最后拗不过村长的热情,只从他家米缸里舀了两斤糯米,又拿了一瓶自家酿的白酒,“有这两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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