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罪感?”我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子上的纹路,“我为什么会有负罪感?林薇是病死的,在医院里走的,我已经尽力陪她、救她了。”
我重复着这个说过无数次的谎言,连自己都快要相信这就是真相。
“我知道,”张医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你内心深处可能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比如,你可能在她化疗难受时偷偷皱过眉,或者在她抱怨疼痛时闪过一丝不耐烦,又或者在她离开后反复自责没有多陪她说话。这些细微的情绪积累起来,就会形成强烈的负罪感,进而转化为逼真的幻觉。”
他顿了顿,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补充道,“我会给你调整用药,增加一些抗解离的药物,也许能帮你稳定情绪,缓解这些症状。”
虽然张医生说得头头是道,但我心里的疑虑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那些“幻觉”太真实了——地板下的泥土触感,林薇脖子上勒痕的形状,甚至另一个“我”说话时嘴角的弧度,都清晰得让我无法忽视。
尤其是他提到“解离症状”时,我几乎要笑出来——那不是幻觉,那是真实的我,是那个享受她恐惧、沉迷她痛苦的我,是被我藏在温顺面具下的恶魔。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后,我出院了。出租车停在楼下,我站在单元门口抬头望,那扇熟悉的窗户紧闭着,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拖得锃亮,能映出天花板的灯光;窗户擦得一尘不染,连玻璃上的水渍都被擦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取代了之前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林薇的粉色拖鞋不见了,玄关处只剩下我那双黑色皮鞋;阳台上的碎花裙子消失了,晾衣架空荡荡地立在那里;冰箱门敞开着,里面的过期牛奶被扔掉了,连瓶身残留的酸腐味都被清洗干净。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整洁得像个样板间,仿佛林薇从未在这里生活过,那些关于她的痕迹被彻底抹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住院期间,有人来过?是张医生担心我病情加重,派人来清理的?还是……另一个“我”?那个知道所有真相的“我”,在帮我掩盖痕迹?
我走到卧室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卧室里同样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上的大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米白色地毯,柔软的绒毛踩上去没有声音;墙壁被重新粉刷过,之前的血迹和污渍都被盖住,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正常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之前看到的大坑、伸出的手、另一个“我”的冷笑,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为什么鼻尖总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幽灵一样藏在油漆味下面,若隐若现?
我走到床边,蹲下身,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地毯下的地板。“咚咚”的响声沉闷而空洞,和房间其他地方清脆的回声截然不同。
这里的地板被动过手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炸开,让我浑身血液逆流。我转身跑到阳台,从一个旧花盆后面拿出一把园艺铲——这是我特意留下的,藏在最隐蔽的地方,用来“处理”那些可能暴露秘密的意外。
回到卧室,我掀开地毯的一角,露出下面的水泥地板,然后举起园艺铲疯狂地砸了下去。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房间里回荡,水泥块应声碎裂,粉末溅得我满脸都是。很快,一个熟悉的大坑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边缘的泥土还带着潮湿的黑色,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坑底漆黑一片,浓重的腐臭味再也无法被油漆和消毒水掩盖,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肉体腐烂的酸臭,浓烈得让我几乎窒息,却又让我感到无比熟悉和安心——这是属于我们的味道。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用园艺铲在坑里搅动着,金属碰撞硬物的“咔啦”声格外刺耳。很快,铲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形状不规则,带着冰冷的触感。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几乎握不住园艺铲。我颤抖着把那个东西一点点挖出来,潮湿的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下面苍白浮肿的轮廓。
那是一只手!一只蜷缩着的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银色的手镯!
这只手镯我认识,绝不会认错——那是我送给林薇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细细的银圈上刻着她名字的缩写,她一直戴在手上,连洗澡都不肯摘。
手镯上还沾着黑褐色的泥土,表面有一道细微却清晰的划痕,是那天晚上我用小刀划的,我记得很清楚,刀刃碰到银镯的瞬间发出“咔”的轻响,她当时疼得叫出了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副又痛又怕的模样,此刻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啊!”我惊恐地扔掉园艺铲,金属铲柄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我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但我的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死死地盯着那只手,盯着那只沾满泥土的手镯,盯着那道熟悉的划痕。一种隐秘的快感像藤蔓般在我心底蔓延,缠绕着心脏,带着病态的暖意——她果然在这里,她没有离开我,她永远属于我了。
那只手苍白得像泡过福尔马林的标本,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指关节因为僵硬而扭曲,却依然紧紧攥着什么。
手镯随着我的注视微微晃动,银圈反射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在坑底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她曾经眼里闪烁的星光,只是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我看着那道划痕,仿佛又听到了她当时的呜咽,感受到了她皮肤的颤抖,那些被压抑的兴奋再次涌上心头,让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喜欢一夜鬼故事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一夜鬼故事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