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他人行尸走肉般上车了。
“是一种恩赐,给死去的人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种言论就像是中二发言,本来被炒了就烦。
李灵柩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灰扑扑的,将自己的箱子搬起来,发力时,微微抿起唇,传出的声音有些闷:“这恩赐我不要了。”
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抱着箱子就要走。
阮枫早已司空见惯,还是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已经死了,真是一个没礼貌的家伙!”
对方两次说他已经死了,而刚刚那些人没有反驳。
她撩起眼帘,看得出来她的仪态很好,家境不错,眼神喜欢直白的打量别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气质非同寻常。
李灵柩得出结论,不是一般人,那又怎么样。
司机按着喇叭,烦躁的冲他们喊:“喂!你们两个上不上车,不上我就走了,别浪费我时间!”
眼中的白仁看上去很恐怖,售票员站在一旁,面色灰白,倒是像是纸人店两边的纸人。
司机还想说什么,被阮枫一个阴恻恻的眼神看去,瞬间不说话了。
她转头对李灵柩认真道:“所以,你必须上车。”
目光如炬,眸中倒映出公交车的灯光,闪烁着。
李灵柩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干什么,于是应下:“行,我可以上车。”
阮枫这回爽快的上车了,只是上车前又嘱咐:“要跟紧我哦,要是丢了我可要费很大功夫才能找到你。”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得不认为,这些人都是从附近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阮枫似乎是猜到他心里想什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要在背后蛐蛐我。”
李灵柩心虚转过脸,这个人心里还有读心术。
“你怎么知道?”
阮枫轻笑,那一刻笑容与记忆中重叠了,她自信的说:“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李灵柩别过头。
“别说得我们很熟一样。”
“不可以吗?”
李灵柩乍的抬眼,冷漠道:“不可以。”
找了两个空位置,李灵柩对阮枫说:“你坐哪?”
一个位子靠窗,一个位子靠站道。
阮枫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坐靠窗的,又道:“很脏。”
李灵柩一个社畜没有这种洁癖,一副直男的样子:“忍忍吧,公交车都是这样的,你这个看上去也不脏。”
阮枫搡了他一把,凑到他耳边说:“没准…上一个坐在这里的是死人。”
李灵柩背后一冷,公交车动了起来,两个人撞在一起,脚步声杂乱,互相抱住在不至于摔倒,不过倒霉的是,李灵柩的头还是不小心磕到把手,发出一声很轻地闷哼。
蓬松的发盖住了红肿的额头,站稳之后,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有些发烫。
一只冰凉的从侧边手探了上去,李灵柩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也没碰到过…这种人,这个动作很唐突无礼,先是勾住食指轻轻一刮,然后铺展手掌,将冰凉的掌心覆了上去,动作从容坚定,扑闪的眼睛里还有好奇。
李灵柩紧绷着脸,有些发懵,迟缓了好几秒,像故障的机械一般,发条才连上去,他立即别过头,语气有些恼:“你…别越界了!”
他一这样,阮枫玩昧是表情更甚:“我干什么了,看你伤怎么样了,肿了没有。”
李灵柩还是觉着别扭:“看你不用眼看,用手看?”
“我手冰,给你摸一下,好多了吧!”阮枫嘴角噙着坏笑,指了指座位:“赶紧擦啊!”
李灵柩感觉自己摊上了一个麻烦,因为方才的失态,故意回嘴:“没有东西可以擦。”
阮枫直接扔给他一袋纸巾,又换了一副表情,不耐烦道:“赶紧擦。”
李灵柩没见过换脸这么快的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独来独往,除了老板从来没有人这样指使他,虽然并不生气,但还是反问,“凭什么?”
嗖的一下,李灵柩眼睛被闪了一下,什么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再睁眼时,一把小刀在自己眼前晃,就差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他观察到,车上的人都无动于衷。
那是一把银色的弯刀,如月光般皎洁,倒影在眼睛里,翘起的刀尖很巧的抵在颈动脉上,秉性和它的主人一样,低劣的动作下是尖锐、傲慢、狡猾,还一点玩味般的挑衅亦或者…调情。
说话声调倒是软的:“你说凭什么呢,亲爱的。”
李灵柩脸色腾的一红。
对方顶着这张脸和他调情。
他有些招架不住。
李灵柩放下箱子,瞥了一眼银刀,别过脸说:“也不是不行。”
对方轻轻一笑,“哟,你还会不好意思呀?”
李灵柩闷闷的,“没有。”
弯刀一转,刀柄轻轻戳了戳他的耳尖,“那这里怎么红了?”
“那是因为你的脸跟我兄弟长得很像。”
阮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可爱呀。”
“你不要这样……说话。”
李灵柩擦完将纸巾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垃圾桶里面一股子腥臭味,像是别人的呕吐物,充斥着他的鼻息。
他感到厌恶,赶紧回来。
到阮枫身边坐下才好一点,车上其他地方都是臭烘烘的,只有阮枫散发着淡香。
愈来愈黑,车身摇晃的厉害,时不时传来几声叫骂,他眯着眼睛看阮枫,对方已经睡着了。
车外黑,车内也黑,公交车上的座椅有一股霉味,混着刺骨的潮气扑面而来,他不舒服的睁眼,平时坐这一趟公交车也没觉得有这种感觉。
抱着手,防备的姿态。
他观察到车上大多数人都在睡觉。
迷迷糊糊的,他也困了,他坐公交车从来没有这么困过。
越来越黑,车内黑悚然间活了过来,将他一口一口吞噬。
意识消散前,肩头一沉,阮枫的头应该搭在他人肩膀上,迷糊中,听到几句呓语。
“妈的,什么烂路,怎么这么晃!”
“吵什么吵,能不能闭嘴!”
李灵柩被吵得头疼,他伸手捏了捏山根,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红色。
他一下子惊醒了。
车上的人呢?
这里燃着熊熊大火,还有呛人烟雾,是福利院。
“李九…李九…”
地上有个黑影,身上的皮肉被烧毁,苟延残喘着,是他。
福利院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姓氏和排序。
他叫阮七。
“阮七…是你吗?你没有死?”
那年他十岁,阮七八岁。
他走近一摸那身躯,手上鲜血淋淋,是粘稠的血液,血腥味很重。
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耳边传来尖叫声——
“李九…我好疼…好疼…你杀了我吧…”
少年穿着一件t恤,是长袖的款式,已经遮不住他僵尸白的皮肤,一种死了之后的苍白,皮肤上面还有奇怪,令人恶心的符文,像蜈蚣一样从脖子跑到脸颊。
他们被困在一间冒着大火的房间,他记得这一场大火将整个福利院都烧毁了,包括那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火势越来越大,烟雾浓得他看不清怀中的人。
阮七忽然伸手,李灵柩以为他疼,因为他的皮肉都被烧糊了,弄得李灵柩身上黏糊糊都是皮肉的组织,但是他一点也不嫌弃。
他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包裹着另一个瘦小的身躯,出口都是火,他们逃不掉了。
阮七想动那只露出白骨的手,但是太痛了动不了。
嘴巴一张一合的要说什么,李灵柩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杀了吧……然后……你就……我、我不能……”
阮七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睛湿漉漉的,艰难的瞪大了眼睛,潺潺流着泪。
他知道,知道阮七要说什么。
他说: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他说:我要你活着。
他说:连着我的那一份。活着。
火苗烧着,他搂紧陌生又熟悉的人,还开了个玩笑:“要不然我们先自杀吧,这样就或许没有这么疼。”
他和阮七是两个极端,或许阮七知道自己活不久,总是很珍惜生命。
他总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在这苍白贫瘠的生活里,阮七像一道芬芳馥郁的彩虹,像冰冷黑夜中的一根仙女棒。
随着阮七的离世,他的生活又变成灰色。
“这次我们一起死吧。”
李灵柩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早已被腐蚀的心脏。
灾难下唯一活下来的人,不一定是幸运,经年的噩梦会缠着他,一点一点将他蚕食。
这里没有出口,火势比较小的就是门口,不过地板有大量可燃物,屋内其他地方也是火红一片,还有其他孩子的尸体。
火越来越近,将他挤压住,他忍不住咳嗽,窒息的感觉——
却还是死死抱住怀中的人。
火舌将他的身体包裹,被烧焦的感觉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和燥热的空气。
猛地,他惊醒。
这是一个梦。
时隔这么多年,这个噩梦一直缠着他,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当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那么梦境就会被打破。
窗口开着,泄入一汪明月,清凉的风吹进来,背后凉飕飕的,一摸身后湿透了,都是冷汗。
墙上的钟点点滴滴的响。
凌晨十二点了。
他喘了几口气,将汗湿的发撩到脑后,公司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午夜大楼静的可怕。
对了。
最后一班公交车。
刚刚的梦还历历在目。
奇怪的女人。
还有魂牵梦萦的一张脸。
他管不了那么多。
他急忙跑到公交车站,没有梦中的人,周围似乎一片平静。
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果然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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