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终于有时间询问你了——你是谁?”
流萤紧握的拳被她提放在胸口处,一双漂亮的眼睛向下投去了专注的视线。
“我是谁……”
被注视着的动物轻声呢喃着这句话。它知道对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每当听到这样的问句的时候,它就会忍不住去向下、向深处去挖掘那个问题。
自己是谁?
“我是……AR-。”它吐出这串几乎可以完全当做是自己另一段人生的编号。
尽管现实是它并不是那串编号的真实拥有者。但若是说人是由经历与记忆构成的,那么它又如何不算是那位自绝于战场上的格拉默铁骑呢。
“AR-?你不是死在战场上了吗?”流萤投去质疑的目光,并不相信。“而且这位前辈是和我一样的人。”
小浣熊却没有给出答案,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认为铁骑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是…保卫帝国。”
“但是所谓的帝国消失了——甚至从未存在过。”小浣熊的目光不闪不避,“既然如此,我们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虚假的誓言而献出生命,是为了死亡而诞生,是为了去死。”
这串只有自己与眼前的少女还记得的编号的主人,就是这样的。她在谎言的世界中诞生,然后为了谎言去死。
铁骑生来便是为了飞向火焰…向火而亡。
所以它能够代入那绝望的铁骑,一切行向虚无的时候,唯有投身其中才能解决自己的内心的风暴吧。
但它想知道另一位铁骑的答案。
“你认为呢,AR-?””
流萤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缩,不可置信涌上脸颊:“你怎么知道……”
当自己作为熔火骑士的编号(名字)被说出的时候,流萤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略显古怪与神秘的动物曾经确确实实也是格拉默铁骑的一员这件事。
“……”
流萤攥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经重回平静。
“不,你说的这些话,我不认同。”
她声音并不是很坚定,依旧有着可以被人感知到的那一份‘不确定’。但就算这样,她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AR-…你是曾经活跃在战争前线的有名骑士。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无法反驳你。但,我不认同。”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流萤这一次抬起了另一只握住了自己攥紧的拳头。
“当得知自己为之献出以为的信仰并不存在的时候,我与是你一样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所知道的‘我死在战场上’的原因。早早地意外得知了有关格拉默帝国的真相,于是在其他骑士的尸体中,在绝望的背叛感与虚无中将自己最后仅有的生命献给了女皇。”
“格拉默军规第二十二条:骑士应将一切献给女皇陛下。”
小浣熊冷淡地叙述起那段经历,告知眼前最后的骑士有关同伴死亡的真相。
“……”
“原来这就是你现在行走在【虚无】上的缘由吗?也可能因此而活下来,并且变成了这副模样。”
流萤发出一声苦笑,终于明白了它身上的古怪之感来源于何处。同时也无比明白对方的感受。
但幸运的是,她如今走上的是另外一条路。
“即使这样,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我不认同。”
“尽管我也还没有彻底明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才能补全那种空虚的感受……可是我想去寻找。”
“艾利欧,那位命运的奴隶。艾利欧承诺我,我将会在与星核猎手一起的行动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关生命的答案。”
“至少…我不会将生命丢进【虚无】的阴影中!”
小浣熊有些恍惚地看着她,思绪跟随着的记忆回到了那个忆泡中——
一片密林的深处,密林的中央有一片散发出莹莹之光的湖泊,湖泊的中央有一片小陆地。
周围有着树木,无数的萤火虫围绕着湖泊,闪烁出同样的醒目的荧光。
几位铁骑在夜空下仰望星辰,等待讯号恢复后再一次奔赴战场的命运。其中一人,便是眼前之人。
那种扎缎带的方式与披散长发的人,它只在那颗无名的星球上见过。
他们在夜空下说着一些无聊的话题,说“希望下一片战场,可以看见星星”。
这就是它与其他人的区别吗?
“所以你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对吗。”
“嗯,我现在叫做‘流萤’。”流萤颇为骄傲,“不过其他时候大部分人还是叫我‘萨姆’。”
“不过比那时候的一串编号好多了不是吗?”
“是啊。你想过未来想做什么吗?”小浣熊此刻感到心情有些放松。
因为它忽然想到——独行在银河中的自己,也像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意义的那一类存在吧。
流萤为寻找,黄泉为斩落黑日……它就为相见好了。
为了在未来的某日与他们再次相见,不要让自己融入黑洞。当然,或许有空的话,也找找自己是谁的答案吧。
“有很多。”流萤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我期待着我的命运被我彻底违抗的那一天。”
铁骑的命运与诅咒,失熵症带来的早亡。
“一只萤火虫,在自己短暂的生命中究竟能得到什么。”
“我啊…想去烤烧烤来着。”
……
第二天早晨如期到来,而星核猎手留给小浣熊的只有卡芙卡的一句话:
“说不定,我们会在未来再见…继续你的冒险吧。”
“天啊,好心人这就要走了吗?啊——!”
就是身后那个学者有点吵。
星核猎手们留下了一堆食物作为留宿的报酬,这一行为很快就让库尔忘记了之前的痛苦,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好像几分钟前拉着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人……你要不打开电视看一下?”小浣熊处于某种心理,凉飕飕地建议库尔打开了自己的电视机。
然后不出所料的果然看到了那四个人贴脸通缉悬赏通知。
库尔开心的表情一瞬间僵住,然后他的视线不断地在屏幕和食物之间来回,最终他的目光开始坚定。
“开什么玩笑,大好人们怎么可能会是通缉犯呢!只是他们正巧长得很像而已!”
“什么星核猎手,明明就是心灵猎手!大好人们又是买东西又是送吃的,已经牢牢抓住了我的心啊!”
“哇,这人……真是有趣呢。”糖果骑士和幽灵一样闪现出现,看着库尔为了一堆食物坚定舍弃某种品质的模样直接就是大为赞叹。
“你很有潜力,要不要来当我马戏团的小丑?”
“不,我是一名学者。”库尔严词拒绝,“我要和我的宝贝发明共存亡。”
“说到你的发明,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发明这些没用的东西呢?”
糖果骑士手里拿着一个后面设计了一个计算器的手机招手。
“当然是兴趣。”
库尔笑着回答道。
“而且我也相信,我的这些看似无用的发明最终都会让我得到回报的。”
“比如说我的笑容。”糖果骑士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又一次给出她的赞扬。“那不是已经足够有用了吗?”
“你说的对。”库尔朗声大笑起来,眉宇之间洋溢着放松与快乐。
小浣熊于是也跟着笑起来,然后它看到了正在播放的新闻画面下方出现的一行字:
【……翁瓦克近日遭受原始博士……巡海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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