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尖锐的铃声刺破清晨的寂静，他闭着眼在枕边摸了半天才按掉。
指尖触到手机壳上磨损的边缘——这是他用了一年的手机。
和梦里那只可能装着灵草香囊的锦袋，没有半分相似。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淡蓝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
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没有长乐天清晨灵鸟啼鸣的热闹。
只有楼下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隔着窗户隐约传来。
他翻了个身，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不是今天要交的报表，而是梦里西厢房窗台上那盆月见草。
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起，暮色里那花瓣泛着的淡白微光，还有混在安神灵草里的清雅香气。
直到后背贴到冰凉的墙壁，林砚才彻底回神——昨晚写文档写到后半夜。
他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此刻脖子还僵得发疼。
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保，是系统自带的星空图，和梦里雕花床顶的素色纱帐形成鲜明对比。
他伸手点开文档，屏幕上“镜流”“青禾”“火锅”这些字眼映入眼帘。
那些鲜活的细节又涌了上来。
镜流拉着他衣袖时的温度，方源手腕上银铃的叮咚声，还有云丝被裹住身体时软乎乎的暖意。
林砚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忽然笑了笑——自己活了二十八年，还是第一次对一场梦这么上心。
洗漱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茬又冒了出来，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
额前的碎发有点乱。
他挤了点薄荷味的牙膏，泡沫在嘴里散开时，忽然想起梦里青禾递来的湿巾。
也是这样淡淡的薄荷香。
那一刻，林砚竟有些恍惚，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递来一块温热的布，轻声说“本体，擦手吧”。
直到水流溅到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才让他晃过神来。
上班路上要经过一家早餐店，往常他都随便买个肉包边走边吃。
今天却停在了店门口。
玻璃柜里摆着刚蒸好的红糖发糕，金黄色的糕体上撒着几粒芝麻。
像极了梦里没吃完的玉露糕。
林砚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块，咬下去的时候，甜软的口感在嘴里散开。
竟让他想起镜流捧着肚子说“师傅，玉露糕真好吃”的模样。
他站在路边慢慢吃着，阳光渐渐升起来，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像极了长乐天午后的暖阳。
到公司的时候，同事小张已经到了，正对着电脑敲报表，眉头皱得紧紧的。
“林哥，你来得正好，昨天那个数据我有点拿不准，你帮我看看？”
小张抬头看见他，立刻招手。
林砚走过去，视线落在屏幕上的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有点头大。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梦里方源研究蛊术时的专注。
虽然场景完全不同，那种沉下心做事的感觉，却莫名重合了。
“这里应该用环比公式，你之前用的同比，数据差了点。”
林砚指着屏幕上的单元格，轻声解释。小张恍然大悟，连忙修改。
嘴里还念叨着：“还是林哥你细心，我昨晚加班到半夜，脑子都僵了。”
林砚笑了笑，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现实里的工作虽然平淡，却也有它的意义，就像梦里方源在丹鼎司的责任，只是少了点热闹的暖意。
午休的时候，林砚没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睡觉，而是拿出手机，搜索了“糖炒栗子”。
屏幕上跳出附近的店铺，有一家离公司不远，评价还不错。
他想起梦里镜流说“下次想带方源去吃凡人的糖炒栗子”，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不如今天下班去尝尝。
这个想法让他莫名觉得开心，就像小时候盼着过年一样，有了个小小的期待。
下午开会的时候，领导在前面讲着季度计划，林砚偶尔会走神。
他想起梦里长乐天的街市，朱红廊柱下挂着的灯笼。
商铺里摆着的珠玉步摇，还有镜流拉着他手钻进珠玉阁的模样。
那些画面太鲜活了，鲜活到他甚至能想起灵鸟飞过头顶时的鸣叫，香囊铺里薄荷味的清香。
直到旁边的同事碰了碰他的胳膊，林砚才回过神，连忙拿起笔记录。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砚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那家糖炒栗子店。
店铺门口排着队，热气从窗口冒出来，裹着甜甜的栗子香，飘得很远。
他站在队伍里，看着前面的人捧着纸袋，剥开栗子塞进嘴里，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轮到他的时候，老板笑着问：“小伙子，要一斤还是两斤？刚炒好的，热乎着呢！”
“一斤就好，谢谢。”林砚接过纸袋，指尖触到纸袋的温度。
心里忽然想起梦里镜流递糖葫芦时的模样。
那时糖葫芦的糖衣还带着点温度，递到他手里时，镜流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他剥开一颗栗子，咬下去的时候，软糯的口感混着甜味在嘴里散开，和梦里想象的味道差不多。
林砚边走边吃，路灯的光洒在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虽然是一个人，却莫名觉得不孤单。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他把剩下的栗子放在桌上，打开电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游戏。
而是又点开了那个文档。
他想接着写点什么，比如梦里没来得及去的糖炒栗子店。
比如长乐天夜晚的灯笼，可指尖放在键盘上，却迟迟敲不下去。
或许，留点遗憾也挺好，就像现实里的日子，总有没完成的期待。
林砚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楼下偶尔有汽车开过，灯光一闪而过，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脑主机的轻微嗡鸣。
他拿起一颗栗子，慢慢剥开，想起梦里西厢房里的安稳，想起镜流靠在他胳膊上熟睡的模样，想起那些真实的暖意。
虽然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林砚的心里却多了点什么——或许是一份柔软的期待，或许是对热闹的向往。
他关掉文档，把栗子壳收拾好，准备去洗漱。
走到窗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洒下的月光淡淡的，像极了梦里西厢房里的银辉。
林砚笑了笑，心里默默想：镜流，我替你尝过糖炒栗子了，真的很好吃。
夜色渐深，出租屋里的灯还亮着。
那场关于永生的梦，已经渐渐沉淀在林砚的心里，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一份温暖的回忆。
以后的日子，或许还是会平淡，还是会有忙碌的工作。
还是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可每当想起梦里的暖阳，想起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林砚的心里就会多一份柔软，多一份期待期待下一次的热闹，期待下一份的温暖，期待生活里那些小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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