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烂泥扶不上墙？那我就自己搭台唱戏
血煞之气如丝如缕，自那地底深处升腾而起，无声无息地侵蚀着灵植的根脉。
这便是他昨夜埋下那块金纹砖石的真正目的，它并非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一块浸透了死囚心头血，又以特殊手法祭炼过的引魂砖，对于地底阴物而言，不啻于最顶级的饕餮盛宴。
翌日清晨，露水沉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却被一声怒斥撕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张师兄指着药园东畦三株彻底枯萎的“寒髓草”，脸色铁青，“一夜之间，三株灵草化为枯槁，你们是猪吗？连这点异动都察觉不到！”
值守的几名弟子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寒髓草性喜阴寒，极难伺候，但一夜枯萎三株，确是前所未有之事。
陈凡混在人群中，低垂着头，一副同样惶恐的模样，心中却冷静如冰。
来了。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师兄息怒，”他适时地站出来，声音怯懦，“或许是地气有变，弟子愿意将这残株清理干净，仔细查看一番，免得影响了旁边的灵草。”
张师兄瞥了他一眼，满脸不耐烦：“就你？一个扫地的能看出什么门道？滚去弄，要是再出半点差池，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陈凡连声应着，连忙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始刨掘枯死的寒髓草。
在众人眼中，他只是个卖力表现、试图将功补过的底层弟子。
无人知晓，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湿润的泥土时，一抹常人无法察见的微光已然发动。
功德系统，扫描！
刹那间，泥土之下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化为一幅立体的脉络图。
一股微弱却无比邪异的灵气，正以枯草根部为中心，如蛛网般朝着一个方向缓缓逆流退去。
那痕迹极淡，若非有功德系统放大了这丝异样，即便是筑基修士也难以察觉。
而那蛛网蔓延的终点，赫然指向了宗门腹地——藏经阁。
果然如此。
陈凡心中一定，手上动作不停，将枯根残叶尽数清理干净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趁着无人注意，将里面黑色的香灰撒入了坑中，而后迅速填土。
那香灰是他将功德之力混入寻常香料中焚烧所得，对活物无害，但对阴邪之物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引蛇出洞的第一步，得让它们觉得猎物更蠢。”
刚处理完手头的事，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是赵林，他今日奉命巡查各院的物资损耗，却特意绕道来了药园。
“陈凡，过来一下。”赵林将他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满是惊惧，“出事了。昨晚北峰的李师兄失踪了。”
陈凡心中一动，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茫然。
“听说是去后山给当值的长老取‘凝神露’泡茶……就再也没回来。”赵林喉结滚动，死死盯着陈凡，“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一句——咱们那晚守的东厢，是不是真有什么脏东西？”
“打住！”陈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脸上写满了惊恐，“赵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再说下去，下一个消失的就是我了！”
他的反应比赵林预想的还要激烈，这反而让赵林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陈凡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制滥造的小瓷瓶塞进他手里：“这是我找人弄的劣质驱瘴散，效果不咋地，但聊胜于无。拿回去熏熏床头，晚上睡觉踏实点，梦里也别乱走。”
赵林感激涕零地收下，嘴里念叨着“还是兄弟靠得住”，快步离去。
他没有发现，在那粗糙的瓶底，一道由功德之力绘制的微型追踪符，正随着他手心的温度被悄然激活。
此符不追踪灵气，只感应持有者剧烈的情绪波动，在这样一个草木皆兵的宗门里，还有什么比恐惧更能精准定位的呢？
风波未平，一波又起。
药园管事张师兄接到了丹堂刘长老的急令，命他三日内凑齐炼制“九转还魂膏”的全部药材。
此膏药效霸道，能活死人肉白骨，是宗门战略级的丹药。
偏偏清单上的一味主药“赤阳藤”，库藏刚刚告罄。
“怎么办？怎么办！”张师兄在药园里急得团团转，这要是误了刘长老的大事，他这个管事也就当到头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陈凡抱着一捆干巴巴的藤蔓，默默地走到了他面前。
“张师兄，我在后山石缝里捡的，看着有点像宗门典籍里画的赤阳藤，您看看？”
张师兄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嗤笑一声：“你一个扫地的认得什么灵植？赤阳藤生长条件何其苛刻，后山石缝里能长出来？净会添乱！”他嘴上骂着，却还是烦躁地一把抓过藤蔓，看也不看就随手丢进了旁边的药篓里。
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多一味废柴，总比少一味主药好交代。
当晚，丹堂灯火通明。
刘长老亲自开炉，当那捆被张师兄视作废柴的藤蔓投入药鼎时，异变陡生！
鼎内本应文火慢炖的药液竟瞬间沸腾，一股炽热纯阳之气轰然爆发，不但没炸炉，反而将其他药材的药性完美催化、融合。
不过半个时辰，九转还魂膏竟提前成型，丹香弥漫，膏体色泽纯正，品质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刘长老手捧玉盒，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连连惊叹：“天意！天意所赐啊！”
唯有站在一旁的张师兄，面色煞白，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陈凡那怯懦的声音。
他怔怔地望着丹堂外那道正在清扫落叶的瘦削背影，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这废物……真只是运气？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了药园深处的禁地。
此行的目标，是封存在玉匣中的“迷心兰”——一种能诱发人心幻觉、常被用于审讯或控魂的奇花。
黑影动作娴熟，显然对地形了如指掌。
他并不知道，在他头顶的树梢上，一只被陈凡喂养了数月的药雀，正用它黑豆般的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陈凡通过与药雀的心神联系，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要的，不是抓一个贼。
眼看黑影得手，转身欲走，陈凡算准时机，远程操控一丝微弱的灵力，精准地踢翻了禁地角落里一个装满水的木桶。
“哗啦！”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黑影浑身一僵，显然被吓得不轻，不敢有片刻逗留，身形一晃，仓促地翻墙逃离。
慌乱之中，他并未察觉，自己的袖口在翻墙时被墙头的铁刺挂了一下，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布片飘然落下。
次日清晨，陈凡在禁地外的洗衣池边“偶然”拾得了这枚布片。
布片材质上乘，上面用黑线绣着半朵含苞待放的墨莲。
他拿着布片找到张师兄，满脸惶恐与不安：“张师兄，您看这是什么？我在洗衣池捡到的。昨晚我好像听到禁地方向有动静……谁这么大胆，连禁花都敢动？”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小人物对卷入大麻烦的恐惧，仿佛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身上。
张师兄接过布片，看着上面那半朵诡异的墨莲，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不久，宗主玄诚子召见张师兄，询问失窃一事。
问话间，玄诚子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药园那个叫陈凡的杂役，最近表现如何？”
张师兄心头一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敢隐瞒，将赤阳藤那件奇事和盘托出。
殿外廊下，陈凡正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拔除着石缝中的杂草。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风中送来了殿内飘出的只言片语。
“……天意所赐……还是另有玄机……”
陈凡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
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杂役房，他关上门，取出那枚藏起来的袖口布片，将其浸入一碗清冽的井水之中。
功德系统，解析！
随着他意念一动，碗中清水泛起淡淡金芒，那枚绣着半朵墨莲的布片上，一行虚幻的血色文字缓缓浮现，倒映在陈凡的瞳孔里：
“墨莲开，心门启，血祭之人归西极。”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青云宗地底最深处，一间被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石室里。
一口古朴的青铜棺椁静静地躺在中央，四周刻满了早已失去光泽的符文。
棺椁内部，一具干枯的躯体上，那颗早已化为死灰、停止跳动了百年的心脏，毫无征兆地，轻轻颤了一下。
整个密室，乃至整个青云宗的地脉深处，依旧是一片死寂，仿佛那稍纵即逝的颤动从未发生过。
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力量，却已在这绝对的沉寂中开始悄然汇聚，等待着一个撕裂夜幕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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