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的冬夜，颜翎玥手中的信笺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墨翊白那熟悉的字迹此刻却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割锯。
“玥儿，陛下派我去边关解决战乱，等我凯旋平定，平定了战乱，我便娶你过门。”
她反复读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平定战乱，娶她过门——她太了解朝中局势，也太了解墨翊白的处境。
她有些害怕，害怕墨翊白在平定战乱时出事，陛下让他带兵前往，这里边一定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难道……她猛的想起，边关那头是颜卓派人驻守的地方。难道太子也参与其中？
太子视墨翊白为眼中钉，一心想要扳倒他，若是在这次出征的途中要了他的命，那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怪罪不到太子头上，也不会有人怀疑太子，而且联合别国把边关的城池就此攻下，岂不是一箭双雕？
想到这颜翎玥更是心慌的不行，颜卓和太子这就按耐不住了？这么快就要置墨翊白于死地？
“薏绿，”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给我更衣，去翊王府。”
薏绿推门而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急得直跺脚：“小姐，您这还发着热呢！外头雪下得正猛，这几日的汤药都白喝了不成？”
颜翎玥已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那雪花像是直接落进了她的心里，冰冷刺骨。
“今夜我必须去翊王府。”她必须见到墨翊白，必须在他离开之前。
她要再看看他，抱抱他，告诉他，她会等他回来……
薏绿知道劝不住，只得快手快脚为她更衣。当冰凉的外衫触到肌肤时，颜翎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仍坚持系好了披风带子。
她换完衣裳，就往府外走去。
主仆二人刚出院子，就撞见了从曰吧归来的颜若瑄。“三姐？”颜若瑄惊讶地看着全副武装的颜翎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颜翎玥来不及多想，直接拉住他的衣袖：“四弟，送我去翊王府。”
颜若瑄皱眉看向薏绿，小丫鬟无奈地摇摇头。就好像说自己也拗不过小姐。他心知必有要事，当即点头：“我陪三姐去。”
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艰难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嘎声响。颜翎玥靠在车壁上，指尖冰凉。颜若瑄将手炉塞进她手里，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
“三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颜翎玥闭了闭眼，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颜若瑄就着车内昏暗的灯光读完，脸色也逐渐凝重。
“边关……”他沉吟道，“那不是父亲……”
“正是父亲驻守的地方。”颜翎玥接过话，声音发紧，“太子视翊王为眼中钉，父亲又一向与太子走得近。这次出征，分明就是个局。”
颜若瑄握紧她的手：“三姐别怕，翊王殿下身经百战，定能化险为夷。”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太相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太子和父亲真要在战场上做手脚，任是再厉害的将领也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颜卓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手中的密信已被他攥得发皱，太子的计划清清楚楚写在上面——趁乱除掉墨翊白，嫁祸给敌军。
窗外风雪更急了，颜卓的心也如同这飘摇的雪花，找不到落脚之处。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墨翊白时的情景，那时年轻的翊王在校场上英姿飒爽，而他只是个渴望建功立业的小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太子许他高官厚禄之时？还是他被权力迷了眼，渐渐忘了为臣之本？
耀兴帝若是驾崩，能继承皇位的，就是太子，三皇子与太子关系要好，并不愿争夺皇位，被这皇权禁锢。
可翊王在朝中也是占领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若是有一天皇帝驾崩，墨言继位，墨翊白想谋朝篡位，并不是难事。
墨言心中忌惮，但又无计可施，他暗中养私兵，训练他们，他们都是于杰挑选出的一帮亡命徒，教他们打仗，即便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他的这群兵也会不顾一切向前冲。
“老爷。”门外有小厮敲门。
“进来。”颜卓开口。
小厮从门外进来，恭敬行礼，“老爷。三小姐去翊王府了。”
“什么？”颜卓瞳孔微动，这么晚她去翊王府做甚？难道她知道了？
“胡闹！”颜卓气愤不已。
而此时的翊王府，墨翊白正在灯下擦拭长剑。剑身映出他坚毅的眉眼，也映出窗外纷飞的大雪。
“王爷，”侍卫低声通报，“三小姐来了。”
他惊讶抬头，还未起身，就见一个披着墨色披风的身影闯了进来，带着满身风雪和急促的呼吸。
“玥儿？”他急忙上前，触到她冰凉的手，眉头紧皱，“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颜翎玥不答，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他伸手想拂去她发间落雪，却被她紧紧握住手腕。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颜翎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边关之事，你当真没有瞒我？”
墨翊白笑容微滞，旋即恢复如常：“不过是寻常战事......”
“是颜卓吧。”她声音发颤，“颜卓和太子定是在边关安排了不少人手，又布下不少陷阱。”
书房霎时寂静。角落里几位幕僚识趣地退下，颜若瑄也拉着薏绿退至廊下。
墨翊白轻叹一声，将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既知道凶险，更该好好在府中等我回来。”
“别担心，”他抚过她散落的发丝，“我答应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平安回来。”
颜翎玥抬头看他，灯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近在咫尺。她伸手轻抚他的眉眼，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
颜翎玥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这个吻带着决绝的意味，像是告别，又像是誓言。
“墨翊白，你听着，”她直视他的眼睛，“你若敢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上天入地，我都跟着你。”
屋内，墨翊白将一枚玉佩放入颜翎玥手中：“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你替我保管。”
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颜翎玥握紧它，仿佛握住了他们不确定的未来。
“我等你回来娶我。”她一字一句地说。
墨翊白深深看她最后一眼，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他唤了一声，“虚云。”
虚云立在面前，“属下在！”
“送王妃回将军府，好生照看。”
“是！”
墨翊白送颜翎玥和颜若城上了马车，马车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手中的玉佩温润如水，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每一片雪花落下的声音，都将变成思念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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