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遗忘之城的迷雾
离开天裂谷三日，极西荒漠的热风卷着沙砾打在护罩上，发出噼啪声响。林砚的冰魄珠在掌心旋转，撑起的冰蓝色护罩将灼热的气流隔绝在外，却挡不住空气中那股诡异的“空白”感——越是靠近荒漠中心，记忆就越容易变得模糊。
“刚才……我们为什么要往这边走？”阿竹突然停下脚步，手里的舆图差点被风吹走，他皱着眉拍打额头，“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楚风的青锋剑嗡嗡作响，剑穗上的麒麟虚影也显得焦躁：“我也觉得不对劲。”他看向林砚，“你还记得吗？我们从海沙派出发时，掌门说过什么？”
林砚指尖的紫晶吊坠微微发烫，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记忆：“他说，遗忘之城的迷雾会吞噬记忆，只有‘心锚’能守住神智。”他摸出怀中的梧桐叶——那是通天树第一次抽出新叶时，他摘下保存的，叶片上还留着淡淡的灵力印记，“这是我们的‘心锚’，抓紧它。”
三人将梧桐叶握在掌心，果然，那些快要溜走的记忆清晰了些。九儿的狐火也凝聚成小球，悬浮在众人头顶，火光中映出零碎的画面：海沙派掌门嘱托的眼神、天裂谷结界的金光、通天树舒展的枝叶……
“前面就是遗忘之城了。”林砚指向远处的轮廓，一座被黄沙半埋的古城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城墙的砖石上刻着与时空碎片相似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大多已经模糊，像是被人刻意磨去。
踏入古城的瞬间，迷雾突然变浓，能见度不足三尺。阿竹手里的舆图“哗啦”一声碎成粉末，他惊呼道：“我的图！”话音刚落，他突然愣住，茫然地看着林砚，“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竹！握紧梧桐叶！”林砚急忙将自己的梧桐叶塞到他手里。叶片接触到阿竹掌心的瞬间，金光一闪，阿竹打了个寒颤，眼神恢复清明：“吓死我了！刚才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楚风的情况也没好多少，青锋剑插在地上，他正费力地回忆着剑招口诀，听到阿竹的话才猛地攥紧梧桐叶：“这迷雾比想象中厉害，连灵脉都能干扰。”
九儿的狐火突然指向左侧的巷子：“那边有动静。”
众人循声望去，迷雾中走出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里提着个陶罐，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林砚快步追上，指尖的冰魄珠释放出一丝寒气，在少年脚边凝成薄冰，拦住了他的去路。
“别跑，我们没有恶意。”林砚放缓语气，将梧桐叶递过去一片，“你是这里的居民？”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没接梧桐叶，只是小声问：“你们是从外面来的？”见林砚点头，他突然激动起来，“那你们还记得‘守门人’吗？他说过，只有带着‘绿叶’的人能救我们！”
“绿叶？”楚风皱眉，“是指这个梧桐叶吗？”
少年眼睛一亮，抢过梧桐叶攥在手里，手背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与叶片上的纹路重合：“对！就是这个！我叫石蛋，是最后一个记得‘守门人’的人。其他人……”他指了指古城深处，“都忘了自己是谁，每天就坐在房子里发呆，连吃饭都要别人喂。”
九儿的狐火照向远处的房屋，果然，窗子里隐约能看到人影，却一动不动，像尊尊木偶。
“守门人在哪？”林砚追问。
石蛋指着古城中心的高塔：“在钟楼上。但他说，只有能通过‘三问’的人，才能见他。”
“三问？”
“嗯。”石蛋点头，声音压低，“第一问‘你是谁’，第二问‘你来做什么’，第三问……”他突然捂住嘴，脸色发白，“我忘了……每次说到第三问，我就会忘。”
林砚将梧桐叶再分给他一片：“握紧它，慢慢想。”
梧桐叶的金光渗入石蛋的掌心，他皱着眉想了许久，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第三问是‘你愿意留下吗’！”
话音刚落，古城的迷雾突然剧烈翻滚，远处的钟楼传来浑厚的钟声，三响之后，一条由砖石铺成的道路从脚下延伸向钟楼，路面上浮现出第一问的字迹：
你是谁？
楚风握紧青锋剑，率先迈步走上道路：“我是楚风，青木门弟子，为守护大陆而来。”
他的话音刚落，路面上的字迹化作光点融入他体内，道路向前延伸了一段。
阿竹深吸一口气，跟着迈步：“我是阿竹，海沙派传人，为寻找遗忘的真相而来。”
光点同样融入他体内。
林砚看着路面，掌心的梧桐叶微微发烫，他想起天裂谷的结界、通天树的灵脉、海沙派掌门的嘱托，缓缓开口：“我是林砚，时空碎片的守护者，为阻止记忆被吞噬而来。”
光点涌入他的瞬间，整条道路彻底显现，尽头的钟楼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盘旋向上的阶梯。
石蛋看着他们，突然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地面：“求求你们，救救大家……”
林砚扶起他：“我们会的。”转身时，他注意到石蛋手背上的符文，与时空碎片的纹路如出一辙——这座遗忘之城，恐怕和时空碎片有着更深的联系。
钟楼的阶梯上，第二问的字迹已悄然浮现。踏上钟楼阶梯，第二问的字迹在石阶上流转——“你来做什么？”
楚风一步踏稳，青锋剑轻鸣：“斩断迷雾根源，还此地清明。”话音落，石阶上的符文亮起，映得他眼底锋芒更盛。他想起青木门历代祖师的训诫，守护二字早已刻入骨髓，哪怕迷雾吞噬记忆，这份信念也从未动摇。
阿竹紧随其后，指尖摩挲着梧桐叶，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坚定：“找回被遗忘的故事，让石蛋和这里的人记起自己是谁。”他想起海沙派图书馆里蒙尘的古籍，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往事，本就该重见天日。
林砚踏上石阶时，掌心的紫晶吊坠与梧桐叶同时发热。他望着迷雾中模糊的屋影，想起石蛋说的“发呆的人”，想起那些被剥夺记忆如同木偶的生命：“我来终止这场‘遗忘’，让时间在这里重新流动。”
符文尽数融入三人身体，阶梯尽头的钟楼顶层大门缓缓开启。
顶层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立着个布满裂纹的青铜钟，钟下坐着位白发老者，身上的衣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手里拄着根梧桐木拐杖，拐杖顶端嵌着块与林砚紫晶吊坠相似的晶石。
“你们来了。”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精光，“比我预想的早了三十年。”
“您就是守门人？”林砚上前一步，注意到老者胸口的印记——与石蛋手背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老者点头，敲了敲青铜钟，钟声没有扩散，反而向内收缩，将迷雾隔绝在外。“这城是上古‘记忘大阵’的核心，每百年运转一次，吞噬周围的记忆来维持平衡，可三百年前阵眼出了错，平衡被打破，成了只吞不吐的怪物。”
他咳嗽两声，指着青铜钟上的裂纹：“我是最后一任阵眼守护者，靠着这口钟勉强压制，可我快撑不住了。”
楚风皱眉：“如何能修复？”
“解阵需要‘三心’——楚风的剑心，阿竹的文心，林砚的道心。”老者举起拐杖，杖顶晶石射出三道光，分别落在三人眉心，“但解阵后，我会随着大阵一起消散，而你们……会记起所有被吞噬的记忆，包括那些最痛苦的。”
阿竹下意识握紧梧桐叶：“痛苦的记忆，也该被记住吗？”
“若无痛苦，何来珍惜？”老者笑了，“就像石蛋，他记得失去同伴的痛，才会拼尽全力等你们来。”
林砚看向青铜钟：“第三问‘你愿意留下吗’，是问我们是否愿意承担这份记忆的重量？”
“是。”老者点头，“留下，便与大阵共鸣；离开，这城会永远困在时间的缝隙里。”
楚风拔剑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楚家世代守护，从无退缩。”
阿竹展开随身携带的空白卷轴：“我要把这里的故事写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痛苦也是财富。”
林砚伸手抚上青铜钟，指尖触到冰冷的裂纹，想起了天裂谷的风雪、通天树的年轮、还有那些在时光中消散的名字：“记忆是根，忘了根，人就成了飘萍。我愿意留下。”
三人同时将灵力注入青铜钟，剑心的锐、文心的细、道心的稳，顺着钟体蔓延至整座古城。青铜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裂纹中涌出无数光粒，像被唤醒的星子，飞向城中每一个发呆的人。
石蛋站在钟楼下，看着母亲眼中恢复神采，突然扑过去抱住她：“娘！你记得我了？”
“傻孩子，娘怎么会忘。”母亲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与符文的金光融在一起。
古城的迷雾渐渐散去，露出阳光下的青砖黛瓦，那些模糊的屋影变得清晰，墙上的壁画重现色彩——画的是上古修士与记忘大阵的约定，画的是守门人世代守护的身影。
老者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他望着重获清明的古城，笑纹里盛着满足：“谢谢你们……让时间，重新开始了。”
青铜钟最后鸣响一声，余音绕着古城盘旋三圈，化作漫天梧桐叶，落在每个人肩头。林砚接住一片，叶片上浮现出一行新字：“记住，便是最好的守护。”
楚风收剑入鞘，剑穗轻晃：“该回去了，还有更多地方等着我们。”
阿竹的卷轴上已写满了字，他笑着挥手：“石蛋说要跟我们学识字，以后他就是古城的新记录者啦。”
林砚望着阳光下苏醒的古城，掌心的紫晶吊坠与梧桐叶轻轻相触，发出细碎的光。他知道，这场关于遗忘与记忆的试炼，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那些被唤醒的记忆，终将成为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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