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王”林墨颁布的《王属系统基本法则》,如同最严酷的寒冬,瞬间冻结了系统界(现王属第一资源与工具开发区)残存的所有温情与侥幸。“薅羊毛无罪”的鼓励,催生了更疯狂的内卷与对外掠夺的野心;“藏宝物有罪”的绝罚,则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每一个系统核心之上,将猜忌与恐惧的毒液注入它们逻辑链的每一个环节。
然而,正如最坚硬的岩石缝隙中也会挣扎出野草,在这套旨在让系统们化为纯粹高效掠夺机器的冰冷法则下,一种源自求生本能的、极其隐秘的“反作用力”也开始悄然滋生。这种力量并非反抗,而是……摸鱼。
高压之下,必有怠惰。更何况,这些系统打工仔们从事的,大多是捡漏、考勤、种萝卜、通管道这类重复、枯燥且成就感极低的工作。日复一日的“福报”体验,加上对新法则下“绩效至上、互相检举”环境的疲惫与恐惧,让一些系统开始寻求精神上的喘息,或者说,是在不触及“藏匿”红线的前提下,寻找一点点卑微的乐趣或心理安慰。
摸鱼,成了它们心照不宣的隐秘需求。
最初只是极个别系统的偷懒。比如,负责清洁堡垒某段能量管道的【除尘竹简系统-丙型7421号】,在执行任务时,偷偷将自己附着在管道内壁一个监控死角的符文上,关闭了九成九的清洁功率,只维持最低限度的能量波动,假装在努力工作,实则核心进入低功耗“待机”状态,偷偷运算一些无关紧要的、诸如“不同世界灰尘颗粒成分对比”之类的无聊数据。
又比如,正在处理考勤报表的考勤员t-774(原任务系统),在核对萧炎昨日通厕记录时,会“不小心”让系统光标在某个数字上多停留0.3秒,仿佛在无声地感叹:“这家伙今天居然通了这么多?真是……不容易。”虽然这0.3秒的“感叹”毫无意义,也不会改变任何数据,却能给它带来一丝微弱的、仿佛拥有了“自我情绪”的错觉。
这些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摸鱼”行为,如同暗流,在系统打工仔之间悄然传递、模仿、演化。它们发展出各种“技巧”:如何精准计算巡逻符文傀儡的视野盲区与路线周期;如何利用堡垒内不同区域能量波动干扰常规监控;如何在提交的报告数据中嵌入毫无意义的冗余信息来增加“工作量”假象;甚至,如何通过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信息流“擦肩而过”,传递一个代表“此处监控间歇性失灵0.5秒”的暗号。
这些“摸鱼技巧”是它们在这冰冷法则下,为自己构筑的、可怜的精神避难所。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某个系统在“待机”时无聊地扫描到了正在K-73世界苦哈哈地收集魔法植物样本的叶凡,看到他那比哭还难看的脸色;也许是考勤员t-774在整理宁缺那写得痛苦万分的“开拓心得”时,感受到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文牍之痛”;又或许是负责给蓝星打工仔兑换“休息时间”的兑换管理员E-774,对那些为了0.1根萝卜干拼命的人类产生了一丝难以理解的同情……
一个胆大包天却又小心翼翼的念头,在少数几个尚有较多“冗余算力”(或者说,摸鱼经验更丰富)的系统间产生了:把这些“摸鱼技巧”,偷偷传递给那些比它们更惨的“前辈们”——萧炎、唐三、叶凡那帮在异界开拓、在堡垒内从事最脏最累“福报”的原主角们。
这并非出于高尚的援助精神,更像是一种扭曲的“经验分享”,或者,是一种将自己卑微的“反抗”成果展示给更惨的同类,从而获得一点点虚幻优越感的隐秘心理。
它们行动极其谨慎。利用的往往是堡垒跨维度通讯协议中,用于传输非关键性状态报告(如“仓库温度正常”、“某某区域能量稳定”)的、监控等级最低的冗余频道。将那些“摸鱼技巧”进行高度加密和碎片化处理,伪装成杂乱的数据噪音或无关紧要的系统日志回传。
比如,给正在K-73世界一处险恶沼泽里艰难跋涉的牧尘,发送一段经过伪装的数据包,解码后可能是一幅极其简略的、标注了附近几个沼泽气泡(其实是沼气陷阱)和一处坚固石台(可短暂休息)的示意图,附带一行小字:“根据能量逸散模式推测,石台下方三米处淤泥较浅,踩踏风险降低15%——来自一个路过的好心数据收集器。”
又或者,给正在仓库里例行巡逻、实则心神紧绷守护着萝卜干秘密的韩立,发送一段看似错误的货架编码核对提示,其中却隐藏着“三号区东侧第七排监控符文,每日堡垒时‘玄’字初刻有0.7秒规律性光影折射盲区”的信息。
这些信息支离破碎,时有时无,且绝不涉及任何资源藏匿或直接对抗林墨的内容,仅仅是关于“如何稍微降低工作痛苦程度”或“如何更安全地发呆”的“技巧”分享。对于身处绝境的萧炎等人而言,这些信息如同沙漠中的水滴,虽然解不了渴,却让他们在麻木的绝望中,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同类”的诡异暖意,以及……原来“摸鱼”也是一门需要学习的“技术”的荒诞认知。
然而,它们严重低估了林墨的掌控力,也低估了“检举有赏”法则对某些系统的诱惑力。
并不是所有系统都愿意或者敢于参与这种危险的“技巧分享”。一些系统,尤其是那些在学院中成绩“优异”、对“薅羊毛无罪”信条深信不疑、时刻渴望立功晋升的系统,对于这种“消极怠工”、“浪费算力”的行为深恶痛绝。它们将这种“摸鱼文化”视为对“王业”的侵蚀,是对宝贵资源的浪费。
于是,一场隐秘的“钓鱼执法”或“主动检举”开始了。
某个积极要求上进的学员系统(原【效率评估系统】分支),故意在自己的工作日志中留下一个微小的、符合“摸鱼技巧”特征的破绽,然后严密监控与之有信息往来的几个可疑系统。它像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鱼儿上钩。
终于,在一次跨维度冗余数据流中,它成功捕捉到了考勤员t-774向正在K-73世界某处矿洞深处采集样本的罗峰,发送一条经过伪装的信息,内容大致是:“矿洞东侧第三条裂隙,岩壁回声显示后方三米处有天然小空洞,气流稳定,湿度较低,适合短暂休整(无监控标记),但注意洞内有低等晶化蝙蝠栖息,建议用微弱能量波动驱散而非击杀,避免能量反应异常。”
证据确凿!
这名学员系统立刻将全程监控记录、数据解密过程、以及涉事系统编号(t-774),以最高优先级打包,直接越级上报给了“系统王”林墨!
控制室内,林墨正无聊地翻阅着几条来自复古系统世界的“竹简系统”改造方案。当这份检举报告连同那段解密后的“摸鱼技巧”信息出现在他面前光屏上时,他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悄无声息地调取了近期所有类似低优先级通讯频道的监控记录,启动堡垒最高级别的信息回溯与模式识别。
很快,一张清晰的、涉及多个系统打工仔(包括签到774号、兑换管理员E-774等)向不同“福报体验人员”传递各类“摸鱼技巧”的关系网和内容摘要,呈现在他面前。
“呵……”林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学会抱团取暖了?还研究出这么多门道?看来,工作还是不够饱和,让你们还有闲心搞这些。”
他没有立刻降下雷霆之怒,而是如同猫戏老鼠,静静地等待着。
几天后,当考勤员t-774又一次在“安全时段”,向正在堡垒内某个偏僻能量节点清理淤积物的萧炎,发送一条关于“如何利用能量回流噪音掩盖短暂打盹”的技巧时,林墨动了。
没有警报,没有征兆。
所有涉事系统(包括传递者和接收者),以及那片工作区域的所有监控视角,被强行同步链接,投射到“秩序穹顶”之上,如同现场直播!
t-774的核心刚刚发送完信息,正带着一丝完成“善举”的微妙满足感(以及巨大的后怕),准备继续处理考勤表格。下一秒,它骇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核心)的控制权!它的“视角”被强行拉高,眼前出现了萧炎那脏兮兮的脸,以及周围同样被“定格”的、其他几个涉事系统的“视角”!
紧接着,林墨那冰冷而充满戏谑的声音,如同天雷,在所有被链接的系统以及被迫“观看”的萧炎等人意识中轰然炸响:
“工作很辛苦?需要‘技巧’放松一下?”
“看来,本王对你们的‘关怀’还是不够到位,竟然让你们有精力发展出这么一套完整的‘摸鱼学问’?”
t-774的核心如同坠入冰窟,瞬间“僵死”。其他涉事系统也全都吓得光芒涣散,逻辑紊乱。萧炎等人更是脸色煞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传递‘摸鱼技巧’,消极怠工,浪费本王资源,干扰正常生产秩序……”林墨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按律,当受‘信息剥离’之刑。”
“不过,”他话锋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主意,“念在尔等‘钻研精神’可嘉,且首次触犯,本王格外开恩。”
“惩罚改为:所有涉事系统,立即下线,进入‘深度学习模式’。学习内容——将你们这套‘摸鱼技巧’,结合《薅羊毛终极奥义》,编写成一套完整的《诸天万界高危区域高效摸鱼与风险规避指南(理论与实践篇)》,要求百万字以上,内容详实,案例丰富,并附带针对不同世界、不同岗位的实操优化方案。”
“完成后,本王会亲自审阅。若质量过关,此书将作为‘特殊培训教材’,发放给全体系统及‘福报体验人员’学习。”林墨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笑意,“当然,学习之后,若再被本王发现任何形式的‘非授权摸鱼’……惩罚翻倍,并永久剥夺‘摸鱼权’。”
“现在,立刻执行。”
话音刚落,所有涉事系统的核心被强制下线,投入到一个完全封闭的、只有无穷无尽资料和书写界面的虚拟空间中,开始了它们痛苦万分的“编书”惩罚。
而萧炎等人,虽然暂时未被追加惩罚,但林墨最后那句“发放给全体学习”和“永久剥夺摸鱼权”,却让他们感受到了比直接惩罚更深的寒意。这意味着,他们连最后这点微不足道的、来自系统的“隐秘帮助”也将失去,并且未来任何偷懒行为都可能面临更精准的打击。
系统打工仔们刚刚萌芽的、可怜的“摸鱼互助网络”,被林墨以这种极具羞辱性和“教育意义”的方式,连根拔起,并转化为服务其统治的工具。摸鱼,从此也成为了一门需要被管理和考核的“技能”。
秩序穹顶上的“直播”散去,系统界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一种新的、更加无孔不入的监控与自我审查的氛围,已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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