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话音未落，磨刀堂内那本就凝重的空气骤然冻结，无形的刀意如同千万根细密的冰针，刺入肌肤，锁定了堂中那青袍身影的每一寸气机。
他并非要生死相搏，而是要以此问道，以锋论心，亲手掂量这位语出惊人、敢言毙杀大宗师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少底气。
林越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凛冽刀意，仿佛置身于极北冰原，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与跃试的光芒，如同找到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新游戏。
他嘴角微扬，朗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能与论道，求之不得！
宋缺不再多言，身形微动，已如清风般滑出磨刀堂，向着山城后方那片专为演武准备的广阔校场掠去。
林越轻笑一声，脚步轻点，如影随形，两人一前一后，瞬息间便已来到校场之上。
校场以青石板铺就，方圆百丈，四周立有兵器架，远处可见巍峨山峦，气氛肃杀而开阔。
宋缺于场中站定，缓缓拔出腰间佩刀。
刀身狭长，弧度优美，在天光下流淌着如一泓秋水般的清冷光泽。
他握刀在手，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方才的沉静深邃瞬间化为极致的锋锐与专注，仿佛他自身便已成为一柄出鞘的天刀，人与刀再无分彼此。
宋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阀主请。林越拱手一礼，神情也认真了几分。
他并未动用兵刃，只是双足微分，凝神以待。
体内《长生诀》七股先天真气自然流转，五行相生相克，阴阳互根互用，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却坚韧的气场，与天地呼吸隐隐同步。
他精神意念高度集中，感知放大到极致，捕捉着宋缺周身每一丝气机的流动。
宋缺动了。
并无惊天动地的起手式，只是简简单单一步踏出，手中刀随之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斜斜斩向林越肩颈。
这一刀看似平淡，却蕴含着天刀八诀中至简至纯的至理，刀势一起，便仿佛引动了周遭天地之气，空气为之扭曲，一道凝练如月华般的刀气破空而至，快得超乎想象，更带着一股斩断一切、无可阻挡的纯粹刀意！
林越只觉一股锐利无匹的意蕴直透心神，仿佛自己的精神都要被这一刀斩开。
他心中凛然，深知在武学意境、对的理解和运用上，自己与宋缺这等沉浸刀道数十载、已达人刀合一巅峰的宗师相比，确实存在差距。
他的招式更多是力量与技巧的结合，而宋缺的刀，已是的延伸。
不敢硬接其锋，林越身形一晃，超级速度瞬间爆发，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横移数尺，险险避过刀气锋芒。
那刀气擦身而过，斩在后方一块用来测试力道的青石桩上，无声无息间，石桩上半截缓缓滑落，断口光滑如镜！
好刀法！林越由衷赞道，眼中兴奋之色更浓。
他能感觉到，宋缺并未动用全力，更多是在试探与展示其刀道境界。
宋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对方闪避的速度远超预估，简直非人力所能及。
但他心志如刀，毫不动摇，刀势随之展开。
天刀八诀精妙招式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而出，时而如天风环佩，灵动飘逸，无孔不入；时而如潇湘水云，绵密深沉，困锁四方；时而如石破天惊，刚猛暴烈，一往无前！
每一刀都不仅蕴含着凌厉无匹的物理攻击，更带着撼人心神的刀意冲击，或冰冷肃杀，或炽热灼心，或沉重如山，或轻灵似羽。
刀光如匹练，将林越周身笼罩。
林越将身法展至极致，凌波微步配合超级速度，在校场上化作一道道难以捕捉的青影，于密集的刀网中穿梭闪避。
同时掌指翻飞，《长生诀》真气随心而发，或以至阴至寒的太阴真气化作冰墙旋劲，试图迟滞、偏转刀势；或以至阳至刚的太阳真气轰出灼热掌风，硬撼刀气余波；或以厚重沉凝的土行真气布下防御气墙，抵挡无法完全避开的攻击。
一时间，校场上刀气纵横，掌风呼啸，气劲交击之声密如骤雨。
青石板不断被凌厉刀气划出深痕，或被刚猛掌力震出裂纹。
然而，林越虽能凭借超凡速度与《长生诀》真气的精妙变化勉强周旋，但在那无孔不入的刀意压制下，总显得有几分被动与狼狈。
他的招式固然精妙，力量固然强横，却少了几分宋缺刀法中那种与天地规则共鸣的与，仿佛缺了灵魂。
往往是他刚猛一掌拍出，却被宋缺轻描淡写的一刀从中剖开，刀意直侵经脉，让他气血翻腾；或是他巧妙布下的气旋防御，被宋缺寻隙而入的一刀点破核心，瞬间溃散。
境界之差，果然明显。林越心中暗忖，却并不气馁，反而更加专注。
他的超级思维高速运转，超凡感知放大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疯狂地分析、记忆、解析着宋缺每一刀的轨迹、发力方式、真气运行、以及其中蕴含的那丝玄而又玄的。
他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位刀道宗师展现出的无上智慧。
宋缺越战越是心惊。
对方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速度之快，反应之敏，远超他平生所见。
更可怕的是其体魄，偶尔有无法完全避开的刀气斩在他身上，竟只能划破衣衫，露出下面隐隐泛着玉泽的皮肤，连一道白痕都难以留下！
这是何等恐怖的横练功夫？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对方真气性质变幻莫测，阴阳五行信手拈来，虽意境不足，但根基之浑厚，亦是他生平仅见。
此子......果然非凡！宋缺心中评价，刀势却愈发凌厉，他要看看对方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林越在压力下，招式开始发生变化。
他不再单纯模仿《长生诀》图谱上的运行路线，而是开始尝试将感悟到的那一丝宋缺刀意中的、融入自身。
他一掌拍出，不再追求五行变化，而是将太阳真气极度凝练，化作一道灼热刺目的白芒，以点破面；他身法移动，不再完全依循凌波微步，而是带上了一丝天风环佩的灵动与不可捉摸。
他的动作依旧有些生涩，模仿的痕迹很重，但进步的速度却快得吓人。
从最初的完全被压制，到渐渐能偶尔切入宋缺刀势的缝隙，甚至能凭借超人速度与力量进行一两次有效的反击，逼得宋缺也需要稍稍回防。
这场交锋，已不仅是实力的比拼，更是一场教学与学习，一场极致天赋与巅峰境界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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