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帮的彻底覆灭与血刀门探子的铩羽而归,如同两块万钧巨石,投入了荆州这本就暗流汹涌的江湖深潭,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其影响远超林越最初的预料。第一邪皇的名号,不再仅仅是恐怖与强权的象征,更在极致的武力之上,增添了一层神秘莫测、算无遗策、根本无法撼动的色彩。这种混合了绝对力量与未知恐怖的威慑力,开始产生一种奇特的虹吸效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威慑,竟开始吸引一些走投无路、或是精明算计的投诚者。他们并非向往光明,而是恐惧那比黑暗更深的恶人谷,觉得那里或许是一条畸形的生路。
这日黄昏,夕阳如血,将荆州城的屋瓦染上一层凄艳的红色。一个身材矮小精悍、面色蜡黄、眼神却异常灵活、滴溜溜乱转的汉子,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已然成为城中禁忌之地、生人勿近的万府大门外。他不敢靠近那扇象征着死亡与规诫的朱漆大门,只是远远地跪在街角,朝着大门方向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刻意放大,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引得远处一些胆大的百姓和江湖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邪皇大人!小的地躺刀冯七!往日里瞎了眼,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拦路抢劫,敲诈勒索,罪该万死!听闻邪皇大人您立下规矩,设恶人谷,专收我等这等罪孽深重、十恶不赦之人入谷规诫,洗刷罪孽!小的如今幡然醒悟,愿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入谷伏罪,求大人给条活路,给个赎罪的机会啊!他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很快便磕出了血痕,混合着灰尘,显得狼狈又可怜,表演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浪子回头。
周围的人群窃窃私语。有百姓面露鄙夷,有江湖人眼神闪烁。谁都看得出,这冯七绝非真心悔过,不过是听闻入了恶人谷虽要受那之苦,日夜煎熬,却好歹能暂时保住性命,比被那神出鬼没的邪皇找上门来,像裘铁掌那样直接碾死要强上许多。何况,江湖传言,在恶人谷内,若能立下,或许还能减轻痛苦,甚至......有一线渺茫的生机?这冯七,不过是权衡利弊后,选择了一条看似最不坏的绝路。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竟接二连三地在万府外围不同的角落发生,仿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风气。
有擅长配制各种下三滥迷药、毒药,在江湖上臭名昭着的独行大盗,号称鬼手药师西门残,此人用毒手法刁钻,曾毒杀过不少正道人士,仇家遍地。他声称愿将毕生所研的毒经药方给恶人谷,只求入谷活命,躲避无穷无尽的追杀。
有轻功极高、尤擅跟踪潜行、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飞贼,外号一阵风柳无痕,此人偷盗过不少大户甚至官府的珍宝,屡次被通缉却总能逃脱。他希望以自身冠绝一方的轻功和潜行特长戴罪立功,换取苟延残喘。
甚至还有一个精通口技、能模仿各色人等说话、足以以假乱真的老骗子百舌先生;一个擅长布置各种机关消息、陷阱埋伏的巧手匠人机关李;一个精通易容缩骨之术的千面人;一个对江湖各路人物、恩怨、秘闻了如指掌的包打听......
这些人,无一不是恶行累累、在正道或黑道都难以容身的江湖败类。他们走投无路,或是被仇家逼得山穷水尽,或是听闻第一邪皇的手段后吓破了胆,觉得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大祸临头,不如主动投案,赌上一把。那恶人谷虽是人间地狱,传闻中生不如死,但好歹有一条明确的摆在那里,只要遵守规矩,似乎就能活下去,这比外面完全未知的、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反而多了一丝诡异的安全感。他们的充满了功利、恐惧和算计,绝非真心悔悟,更像是一场绝望下的投机。
这些消息,自然第一时间通过言达平那无孔不入的耳目网络,详详细细地传到了林越耳中。
小院内,灯下。林越听完言达平事无巨细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深邃,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达平,你如何看这些人?林越停下敲击,淡淡地问道,语气平静无波。
言达平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躬身回答:回禀邪皇,依属下之见,这些皆是江湖上最下作、最无信义的败类,墙头草,有奶便是娘。其投诚,无非是畏死求生,走投无路下的无奈之举,甚至可能包藏祸心,意图打入恶人谷内部,伺机报复、脱身,或者探听虚实。这些人毫无底线可言,绝不可轻信,依属下看,不如......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很明显,觉得这些渣滓留着也是祸害,不如直接清理掉,以绝后患。
林越点了点头,似乎同意言达平对这些人本质的判断,却又缓缓摇了摇头,道:你说得不错,信义二字,于他们而言自是奢谈。他们就是污水沟里的泥鳅,滑不留手,满身污秽。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幽深,然而,达平,你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恶人谷,本就不是收纳君子的忠义堂,而是汇聚污秽的垃圾场。有时候,污水里的这些泥鳅,反而更能搅浑更大的水池,也能帮我们找到藏在更深淤泥下的东西。他们所擅长的,虽是旁门左道,登不得大雅之堂,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或者说,。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继续道:善用之,可成奇效。恶人谷初立,百废待兴,正需各类。跟踪潜伏的,可做耳目眼线;擅长机关毒药的,可去研究如何谷中之人,或是布置防御外敌的陷阱;那口技艺人,或可用于传递密令、混淆视听、打探消息;易容缩骨者,更是潜行刺探的利器;至于那包打听,正好整合各方信息,梳理脉络......便是那地躺刀冯七,一身滚地功夫,用于某些特殊场合的突袭或逃遁,也未尝无用。
言达平听着,心中凛然,逐渐明白了林越的宏大意图。这位邪皇,眼光果然非同一般,竟是要将这些江湖渣滓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取出来,化毒为药,变废为宝!
林越转过身,语气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自愿入了我这恶人谷,便要彻底遵守我的规矩。真心悔过也罢,假意投诚也好,在我这里,一视同仁。首要之事,便是打入阴阳噬心引!此引既是对他们的惩罚,更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而后,依其所长,分派职司,划定活动范围。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继续部署: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约。设立功过簿功过。任务完成得好,探查到重要消息,研制出有用的东西,可略减其噬心引发作之苦;做得不好,或怀有二心,阳奉阴违,则痛苦倍增,乃至......立毙当场,以儆效尤。我要让这恶人谷,不仅是对外震慑的利刃,也是对内熔铸的熔炉。它既是收纳江湖垃圾的垃圾场,也是一座......特殊的淬炼场。能在这残酷熔炉里活下来,并且证明自己真正有用的,或许......将来还能有点别的用处。比如,作为炮灰,作为棋子,甚至......作为某些极端任务的执行者。
言达平听得背后冷汗涔涔,这位邪皇的手段,真是层层叠叠,算计深远。这哪里是简单的惩罚和收纳,分明是要建立起一个以绝对武力和恐怖控制为核心,以利益和恐惧为驱动,由各类专业人才构成的、高效而残酷的地下组织!这恶人谷,未来会成长为什么样的怪物?
属下明白!定会严格筛选,周密安排,严密控制!绝不会让任何一条泥鳅翻起大浪!言达平连忙躬身领命,语气更加恭敬。
去吧。先将那个鬼手药师西门残带来见我。我对他那些偏门药方,颇感兴趣。林越吩咐道。他对那些毒药迷药确实感兴趣,正可用来丰富他的医毒知识库,验证药理相生相克之道,或许还能从中逆向推演,找到化解阴阳噬心咒或其他类似邪功隐患的法门,或者......开发出更有效的控制手段。
很快,那个干瘦猥琐、眼神闪烁不定、身上散发着各种古怪药材混合气味的鬼手药师西门残,被言达平带到了林越面前。一进这间看似普通却弥漫着无形压力的小屋,西门残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双手高高奉上一个厚厚的、边角磨损严重、散发着复杂刺鼻气味的油布包。
小的西门残......叩见邪皇大人!小的罪该万死!往日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这是小的毕生钻研......收集的各种毒方、迷药配方以及部分解药......愿尽数献与邪皇大人!只求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给小的一个效犬马之劳的机会!他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额头顶着冰冷的地面,不敢抬起。
林越并未立刻去接那油布包,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西门残身上,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抬起头来。林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西门残浑身一颤,艰难地、缓慢地抬起头,对上林越那双深邃如星海、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黑暗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所有侥幸心理都被看了个通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你研制的春风一度散,药性猛烈,能乱人心智,但副作用极大,易伤及脑络,令人痴呆;半步倒,见效快,但遇高手内力稍一冲撞便易失效;还有那蚀骨粉,毒性阴狠,但遇水或阳气旺盛者,毒性便会锐减,可是如此?林越缓缓开口,竟随口说出了他几种压箱底的、绝不外传的独门药物的名称和关键缺陷!
西门残如遭五雷轰顶,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越,仿佛见到了鬼魅。这些秘方是他安身立命、作恶多端的根本,对方竟如数家珍,甚至连其中最隐秘的缺陷都一清二楚!这......这简直是神鬼手段!他心中那点凭借技艺换取优待的小心思,瞬间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一丝......或许能跟随这位深不可测的主人学到更高深技艺的微弱期盼。
大人......大人明察秋毫!小的......小的这点微末伎俩,在大人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小的罪该万死!他磕头不止,语无伦次。
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恶人谷中,专门研制各类药物。我会给你一些新的思路和方向,例如,如何将药力与内力结合,如何针对特定经脉、特定功法制造药物,你需尽心竭力,将其实现。做得好,自有你的好处,或许......可以让你接触更高深的药理。若有异心,或藏私懈怠......林越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彻骨的杀意已让西门残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不敢!小的万万不敢!定当竭尽全力,呕心沥血,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西门残磕头如小鸡啄米,心中那点侥幸和算计早已被绝对的恐惧和一丝对未知知识的渴望所取代。
随后,林越又依次见了其他几位投诚者一阵风柳无痕被林越那如同鬼魅般、远超他理解的身法速度所震慑;百舌先生被林越轻易识破他模仿陈老大夫说话的细微破绽;机关李献上的精巧机关被林越一眼看穿核心原理并指出改进之处......林越或以绝对武力震慑,或以更高超的技艺折服,或以严苛无比的规矩约束,将他们一一纳入恶人谷的体系之中。
他初步搭建起一个以恐惧和利益为双重纽带,兼具情报搜集、特殊行动、内部研发与防御的粗糙外围组织架构。言达平自然成为了这个组织的直接管理者和监督者。
这些三教九流、各有劣迹之徒的涌入,使得万府这座规诫之所变得更加诡异莫测,气氛压抑而紧张。但也正因如此,恶人谷的触角开始悄然向荆州城内外延伸。许多不为人知的江湖秘闻、官府动向、市井流言、商贾隐私,开始通过这些新吸纳的、遍布各处的耳目,源源不断地汇聚、筛选,最后呈报到林越这里。一张无形的情报网络,正在初步形成。
他甚至从那个包打听百舌先生零碎的信息中,交叉验证了一个关于荆州西北深山中,疑似有前朝某位兵败自杀的亲王墓葬群的古老传说,虽然依旧虚无缥缈,线索模糊,但结合之前陈老大夫的提及,也被林越默默记下,列为将来可能探查的目标之一。
恶人谷,这台以恐怖为燃料、以罪恶为零件的机器,在林越的意志下,开始缓慢而精密地运转起来。它不仅对外释放着令人窒息的恐惧,也开始向内吞噬、转化着那些投奔而来的罪恶,积蓄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而林越自己,则在处理这些繁杂事务、掌控这个初生组织的间隙,继续沉浸于他的医武之道。那些江湖败类贡献出的各种偏门知识,尤其是鬼手药师西门残的毒术,大大拓宽了他的视野,与正统医学相互印证,甚至相互冲突,激发了他更多的灵感与思考。他对五行内力的模拟也越发纯熟精妙,开始尝试将不同属性的内力应用于简单的治疗之中,例如以内力温煦寒症患者经络,以内力激发重伤者的生机,效果往往比单纯用药更为迅捷奇佳。
他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对医武之道的理解,正在向着一个更深的层次迈进,距离下一个突破的契机,似乎越来越近。而荆州城周遭的暗流,也在这短暂的、表面的平静之下,因恶人谷的扩张和血刀门的潜伏,积蓄着更大、更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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