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将半块玉佩揣进怀里,竹篮往身后的背篓里一塞,顺着石阶慢悠悠往下走。崖下的马蹄声停了,三匹高头大马拴在老槐树下,马上的汉子正叉着腰仰头张望,腰间的佩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你就是沈醉?”领头的汉子见他下来,往前踏了一步。这人满脸络腮胡,左眼眉骨上有道疤,说话时声音像磨盘在转。
沈醉停下脚步,靠着石阶旁的一棵老樟树,指尖转着那串紫檀佛珠:“我是。几位找我有事?”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络腮胡抽出佩刀,刀身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识相的就自己了断,免得爷爷动手。”
蝉鸣忽然停了。夏末的午后本就闷热,这几句话一说,空气里更添了几分焦躁。沈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冠,几只蝉正趴在枝桠上,翅膀一动不动,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惊住了。
“谁买我的命?”沈醉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看见那把明晃晃的刀,“我这人一向与人无争,怕是你们找错人了。”
“少废话!”另一个瘦高个汉子不耐烦了,拔刀就朝沈醉砍过来,“管你是谁,砍了你的脑袋回去交差!”
刀锋带着风声劈过来,沈醉却像是脚下打滑,身子往旁边一歪,恰好躲过这一刀。瘦高个的刀砍在老樟树上,溅起一片木屑。还没等他收刀,沈醉已经欺近身侧,手肘在他肋下轻轻一撞。瘦高个疼得闷哼一声,佩刀脱手而出,掉进旁边的草丛里。
络腮胡见状,骂了声“废物”,挥刀便上。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带着股蛮力,可沈醉的身影却像林间的风,看似散漫,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刀锋。石阶旁的杂草被刀风割得乱飞,惊得藏在草里的虫豸四处逃窜。
“你到底是谁?”络腮胡砍了几十刀都没沾到沈醉的衣角,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能感觉到这人的身手远在自己之上,根本不是寻常的闲散人。
沈醉没回答,只是在避开一刀后,忽然抬脚,踢在络腮胡的膝盖弯。络腮胡重心一失,单膝跪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掉了。
第三个汉子见状,腿肚子都在转筋,握着刀的手直哆嗦。沈醉看了他一眼,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侠饶命!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不知道您是高人……”
“谁派你们来的?”沈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让人不敢撒谎的威压。
“是……是城里‘聚金楼’的王掌柜。”汉子结结巴巴地说,“他说只要取了您的性命,就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聚金楼?沈醉皱了皱眉。他倒是去过聚金楼几次,那是家当铺,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和气生财,怎么会要自己的命?
就在这时,一阵犬吠声忽然从旁边的巷子里传来,“汪汪”的叫声急促而尖锐,惊得树上的蝉又开始没命地嘶鸣。一只大黄狗从巷口窜了出来,后面跟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嘴里还在念叨:“阿黄,别跑!当心被车撞了!”
大黄狗没听老妇人的话,径直跑到沈醉脚边,对着地上的络腮胡狂吠。络腮胡被狗咬得心烦,抬脚就想踹,却被沈醉一脚踩住了手背。
“啊——”络腮胡疼得惨叫起来。
老妇人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吓得菜篮子都掉了,里面的茄子辣椒滚了一地:“这……这是咋了?”
沈醉松开脚,对老妇人笑了笑:“没事,家里的狗不听话,教训一下。”他转头看向络腮胡,“回去告诉你们王掌柜,我沈醉的命,他买不起。”
络腮胡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和另外两个汉子扶起掉在地上的刀,头也不回地往马那边跑,上马时还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黄狗还在对着他们的背影狂吠,老妇人赶紧把狗拉住:“阿黄,回来!”她看了沈醉一眼,眼神里带着些畏惧,“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老人家关心。”沈醉帮她把地上的菜捡起来放进篮子里。
老妇人接过篮子,叹了口气:“现在的世道不太平,你一个人在外,可得当心些。”她说着,忽然往沈醉手里塞了个东西,“这个你拿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沈醉低头一看,只见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铜哨,哨身上刻着个模糊的“卫”字。他刚想问问这是什么,老妇人已经拉着大黄狗走进了巷子里,只留下一句:“要是遇到麻烦,就吹这个哨子。”
巷口的风卷起几片落叶,蝉鸣还在继续,可沈醉握着那枚铜哨,却觉得这午后的阳光,似乎凭空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抬头看向聚金楼的方向,那座青砖小楼在远处的街巷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巷口的墙根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那影子很快,像是只受惊的猫,可沈醉却看清了,那黑影的手里,握着一把和络腮胡他们一模一样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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