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马路上,苏砚深一直握着林星遥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点反应。
他的手心全是汗,心里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他怕,怕林星遥就这么离开他,怕他再也看不到她安静画画的样子。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对林星遥进行了紧急救治。
她的哮喘因为及时使用了喷雾,暂时得到了缓解,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她的抑郁症因为受到了剧烈刺激,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情绪失控,需要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治疗。
她掌心的伤口很深,需要进行缝合手术,而且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贫血症状也加重了,需要输血。
苏砚深守在手术室外面,背靠着墙壁,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焦虑。
陈舟站在他身边,低声汇报着情况:“苏总,江屿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我们也收集了他之前骚扰太太的证据,包括他跟踪太太的照片、发送的威胁短信,还有今天在储藏室里的监控录像,他这次肯定跑不了。另外,学校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会立刻开除江屿,并且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苏砚深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做得好。另外,江屿的家人,还有他之前靠关系进的那个绘画工作室,我要他们都付出代价。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伤害我苏砚深的人,是什么下场。”
“是,苏总。”陈舟恭敬地答应着,他知道,江屿这次是真的完了,苏总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当医生走出手术室,说林星遥的手术很成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时,苏砚深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他立刻跟着医生走进病房,林星遥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手上打着点滴,掌心缠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虚弱极了。
苏砚深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凉,他用自己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试图给她更多的温暖。“崽崽,我在这里。”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安抚。
林星遥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苏砚深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苏砚深的脸颊,眼里充满了依赖和委屈。
苏砚深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林星遥再次睁开眼睛时,病房里的光线很暗。
厚重的遮光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道窄缝,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落在地板上,像一道被割裂的伤口。
她动了动手指,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那里缝了七针,纱布裹得厚厚的,连轻微的弯曲都带着撕裂般的触感。
喉咙里又干又痒,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那天在储藏室里,她掌心的血渗进喉咙里的味道。
“醒了?”苏砚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黑色西装,只是领带已经松开,衬衫领口皱巴巴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
林星遥没有看他,只是慢慢转过头,把脸朝向墙壁。
墙壁是单调的白色,冰冷而坚硬,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想说话,甚至不想动,只想就这样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伤的蜗牛,把自己藏进厚厚的壳里,再也不出来。
苏砚深察觉到她的疏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闷又疼。
他伸出手,想轻轻碰一下她的头发,却在快要碰到时,犹豫着收了回来。“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一个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又用勺子一点点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端到病床边。
他扶起林星遥的上半身,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然后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喝点水,润润喉咙。”
林星遥没有张嘴,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
水杯的边缘碰到她的嘴角,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苏砚深的手顿在半空,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凉丝丝的。
他看着林星遥紧绷的侧脸,看着她紧闭的嘴唇,心里的疼又加重了几分。“崽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喝点水,好不好?医生说你现在需要补充水分。”
林星遥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靠在枕头上,眼睛盯着墙壁上的一个小点,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逃避。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苏砚深无奈,只好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他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林星遥的背影,心里充满了自责和焦虑。
他知道,这次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被人强迫,被人伤害,抑郁症和哮喘同时发作,还有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件事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她本就脆弱的心上。
他想起医生昨天跟他说的话:“苏先生,林小姐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不仅有身体上的创伤,还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她现在不愿意和人交流,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也是抑郁症加重的表现。你们家属一定要有耐心,多陪伴她,多和她沟通,慢慢引导她走出阴影,否则她很可能会陷入更深的抑郁,甚至出现自伤的行为。”
自伤的行为……苏砚深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不敢想象,如果林星遥真的做出那样的事,他该怎么办。
他只能坐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等她,等她愿意开口,等她愿意重新接受这个世界。
过了一会儿,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看到病房里的气氛,脚步顿了顿,然后轻声对苏砚深说:“苏先生,该给林小姐吃药了。”
苏砚深点了点头,接过护士手里的药和水杯。
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拍了拍林星遥的肩膀:“崽崽,该吃药了。”
林星遥的身体僵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头。
苏砚深叹了口气,只好把药放在她的手心里——是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听话,把药吃了,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林星遥的手指动了动,触碰到掌心的药片,是白色的,很小,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
她盯着那片药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手,把药片递到嘴边,却在快要碰到嘴唇时,突然手一抖,药片掉在了被子上。
苏砚深连忙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药片,就听到林星遥发出一声微弱的“唔”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林星遥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从她的眼睛里掉下来,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崽崽……”苏砚深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她的肩膀,“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林星遥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不停地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飘摇的叶子,随时都可能被吹断。
她想对他说“对不起”,想对他说“我太没用了”,想对他说“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可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苏砚深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没事了,都过去了,江屿已经被抓起来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不用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他的安慰,却像是在林星遥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她怕的不是江屿,而是自己。她怕自己太弱了,永远都需要别人的保护;她怕自己像个累赘,永远都在给苏砚深添麻烦;她怕自己配不上苏砚深的好,配不上他的宠爱。
从大一那件事开始,她就一直在躲。躲他的纠缠,躲他的控制,躲他的疯狂。
她以为只要自己跑得够快,藏得够好,就能避开所有的伤害。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这么没用,还是被他抓住了,还是差点被他伤害,最后还要麻烦苏砚深来救她。
她想起苏砚深为了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每天守在她的病房里,熬得满眼红血丝;想起他为了她,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只为了让江屿付出代价;想起他为了她,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连喂她喝水都要先试好几遍温度。
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太懦弱了。她像一个吸血鬼,不停地吸食着苏砚深的时间和精力,不停地给她带来麻烦和困扰,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她甚至连一句“谢谢”都不能亲口对他说,只能用平板打字,用手语比划。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苏砚深?怎么配得上他的宠爱?怎么配得上他为她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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